一、书店的木窗与沾屑的指尖



社区“墨香书屋”的木质门口总飘着淡淡的纸墨香,我攥着传单蹲在对面的老樟树下,看方秀琴穿着藏青色斜襟布衫忙碌。她的袖口别着枚铜制书签,是老伴生前送的,泛着温润的光,双手在书架间轻挪旧书——指尖沾着细碎的纸屑,是刚用浆糊修补完《三国演义》的书页,指甲缝里还留着淡褐色的浆糊痕迹。书店的玻璃门上贴着泛黄的“借阅规则”,字是用毛笔写的,边角卷了边;靠窗的旧藤椅上总放着杯温好的菊花茶,杯底沉着几粒没泡开的菊花,桌角压着本翻烂的《新华字典》,某页贴着张粉色便利贴,是小学生小雅写的:“方奶奶,‘憧憬’的‘憧’怎么读?”



上周暴雨,我躲进书店避雨,撞见她对着手机发呆。屏幕里是儿子发来的消息:“妈,别守着破书店了,每月亏房租,我接你去城里住”,字体加粗,透着强硬。她的指尖反复摩挲着屏幕,嘴角抿成条紧绷的线,工作台下却压着张医院缴费单:“青光眼复查费,下月需缴1500元”,墨迹被雨水洇了边;但她的牛皮记事本上,却用红笔圈着“明天给张叔找1980年版《三国演义》(他说年轻时没看完)”“帮小雅留《小王子》精装版(她生日想要纸质书)”,字迹里藏着股不服老的劲。



帮书店送传单时,我见过她在门口拦着收废品的小贩。小贩抱着捆旧杂志喊:“方婶,这堆书卖我吧,10块钱!”杂志封面已经褪色,却还能看清《儿童文学》的字样。她急忙抢过来,小心地翻开其中一本,里面夹着张老照片——是小贩小时候在书店藤椅上看书的合影,那时他还穿着开裆裤,手里攥着块糖。“这是李姐儿子的童年杂志,她找了三年才找着,”她用软布擦杂志封面的灰,动作轻得像在呵护婴儿,“你拿去当废品卖,她得哭死”。小贩翻个白眼走了,嘴里嘟囔“守着旧书能当饭吃?”,而她转身就把杂志放进“待整理”的纸箱,说“得给李姐包好,别再弄脏了”。



扫街时捡过她扔掉的收支单,揉得皱巴巴的,用铅笔标着“今日借阅收入45元(够买半袋米)”“拒绝卖盗版书(宁愿不赚,也不能让大家看差书)”。那天傍晚,我看见她给独居的李阿婆打包《红楼梦》,偷偷夹了张书签——是她老伴生前刻的,上面有朵小小的梅花。李阿婆要多给钱,她却摆手:“不值钱,您慢慢看,看完了再来换”。这种“在柴米油盐里抠搜,却对读者掏心掏肺”的傻气,曾让我蹲在樟树下鼻尖发酸:原来有人把书店当成社区的“记忆抽屉”,让快被遗忘的纸质书,还能接着装大家的故事。



后颈的麻意袭来时,我正靠在书店的木窗上打盹,梦里全是翻书的沙沙声。月光透过木窗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像极了书页上的文字。



二、书架旁的荆棘与掌心的墨香



再次睁开眼时,眼睛传来一阵刺痛。我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趴在书店的工作台前,面前摊着本没修补完的1980年版《三国演义》,浆糊瓶倒在旁边,淡褐色的浆糊沾了满手。巷口电子书城的喇叭声吵得人头疼:“电子书全场免费读,比纸质书方便!”那声音像把锤子,一下下砸在心上。



我这才惊觉,自己变成了方秀琴。



摸向眼睛,青光眼又犯了——昨天整理旧书到半夜,现在看东西还模糊,眼角的分泌物沾着眼眶,涩得难受。书店的操作台上,摆着三份“生存难题”:房东的“催租通知”,红笔写着“下月起房租涨300元,不缴就搬”,落款日期是明天;儿子的“劝迁信”,信纸是城里高档小区的便笺,写着“我给你报老年团,别在书店遭罪”,字里行间全是不耐烦;还有张进货清单,“新版畅销书”被划掉改成“旧书回收”,最后一行写着“少进两本杂志,省点进货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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