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要请假啊?”



苏维德见李学武来办公室,还以为来下战书的呢,没想到却是鸣金收兵。



“您给算休假吧。”



李学武笑了笑,说道:“过年期间一直都是我在盯着的,得走走亲戚了。”



“哦,这是应该的。”



苏维德也反应了过来,他是保卫组的主管领导,李学武的工作安排是得跟他汇报。



只是他还没适应,或者说想不到李学武这么的守规矩,做事一板一眼的。



“谁家没几个亲戚呢。”



他在李学武的休假申请上痛快地签了字,微笑着说道:“我应该想着的,抱歉啊。”



“嗨,瞧您说的,不是年前说了嘛。”



李学武笑了笑,没在意地收起了申请,回道:“每年都一样,总得有值班站岗的不是?”



“去年是别人,今年就得是我了。”



他抖了抖手里的申请书,说道:“就这一两天,我们家的亲戚少,我爱人那边的多。”



“是顾长吧,理解,理解——”



苏维德轻易地就点出了李学武话里的关系,好似不经意地表现出了他所了解的情况。



李学武眼角微微一眯,笑着说道:“我还当领导不知道呢,遮遮掩掩的倒显得小气了。”



“哎——我也是听人说的。”



苏维德摆了摆手,道:“这没什么,似是你这样的乘龙快婿,哪个不想要啊?”



“是不是,哈哈哈——”



哈泥马啊!点我是吧!



李学武微微一笑,道:“您这话要是让我丈人听听就好了,也省的老说我太激进呢。”



“这话怎么说的?”



苏维德故作茫然地问道:“这激进是从何说起啊,我都觉得你太保守了呢。”



“是吗?还是您懂我啊。”



李学武好像遇到了知己似的,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还不是为了红星厂嘛。”



“我是一心想要为组织和同志们做点实事,少扯那些没有用的,可我丈人不理解啊。”



他很无奈地说道:“每次通信都提醒我要谨慎稳重,团结同事,光明磊落……”



就着苏维德的话,他嘴里跟跑了火车似的,突突突地讲了一大堆。



这在苏维德看来不就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嘛。



好家伙,他只是试探着咬了下钩,就被拎起来游街示众了是吧,还往他嘴里塞屎!



合着我贬损你的话都不听,反过来还给自己表表功,道道辛苦了是吧!



你一个保卫处出身的干部,还谈什么为了组织,为了同志,你是厂长啊!



关键是李学武后面说的那些话,忒恶心人了,这是他丈人说的吗?



这是用他丈人的语气说自己呢,你特么想当我爹啊。



我不团结,我不干实事,我玩虚的,我特么不够光明磊落……



李学武啊李学武,你特么骂人都不带脏字的啊,李怀德都特么没这么骂过我啊!



“您瞧,车还在楼下等着我呢。”



李学武骂舒服了,笑着一指门外,故作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天才知道咱们心意相通,这说的有点多了,您别见怪啊。”



“没事,没事,同志嘛。”



苏维德挨了骂,还得笑着客气道:“以后咱们就得多沟通,多谈话啊。”



“那就听您的,我走了。”



李学武摆了摆手,笑着走出了办公室,留下苏维德咬着后槽牙笑着。



偷瞧了一眼的顾城都觉得牙根子酸疼,苏副主任这骂挨的真窝心,真窝囊啊。



这是刚来,不懂红星厂的规矩,论骂人的功夫,谁能抵挡得住李组长的口诛笔伐。



字面意思,李组长话说的好,写出来的文章更好。



顾城看着苏维德气得脸白,只想提醒他别再继续招惹李学武了,否则就是写文章骂你了。



——



李学武是从厂里直接来的李德山家,也就是他和顾宁名义上的媒人家里。



媒人不是李德山,而是他的夫人张书婷。



他曾经参与侦办了大礼堂的案件,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了这一家人。



因丈人的身份关系,他也是将错就错,斗胆请了李德山的夫人担任媒人。



双方走动的并不频繁,甚至可以说基本没有往来,除了逢年过节的礼物。



尤其是丈人丈母娘一家人各奔东西,远走他乡,李德山于去年上半年被隔离审查后。



李学武来家里并不会多说什么,提前打电话约拜访,送的是四盒礼,唠的都是家常话。



还是那座大院,他进来的时候门卫还认出了他,实在是长得忒特殊了一些。



这个年月少有的身高和彪悍的相貌,特别是他乘坐的吉普车,涂装很有辨识度。



“是来看望张主任的吧?”



门卫倒是很客气,称呼张书婷为主任也是虚的,从李德山被审查以后,她就赋闲在家。



李学武递上一根烟,笑着招呼道:“咱们真是有缘,我给您道新年好了!”



“客气了您呐——”



门卫笑着点点头,抬手示意了院里道:“您进去吧,张主任在家呢。”



“谢谢,辛苦您了。”



李学武并没有在意自己已经是处级干部的身份,来办事就是办事的,可没有威风可耍。



并没有用韩建昆帮忙,一个人拎了四样礼物,迈步便进了大院。



保卫站在门口看着李学武手里的东西,也是啧啧,这年轻人的力气真是了得。



一袋米,一袋面,一桶油,一兜肉,真实惠四盒礼。



四盒礼还是老早的说法了,北方地区早前多讲究这个,大多数是烟酒茶糖,点心匣子。



像是李学武这般实惠的少有,看着不像走关系的,倒像是来看丈人杆子的。



“学武啊,咋拿这么多东西呢?”



张书婷昨天便收到了他要来拜访的消息,今天上午在家等着呢。



一见他进院,便主动迎了出来,看见他手里拎着的东西,更是惊讶和意外。



她倒是真的很欣赏顾家的这位姑爷,早前答应给他当媒人,并不全是看在案子的份上。



李德山与顾海涛的交往并没有那么的亲密,但一个组织的,总能互相认识。



且两人都是参谋出身,就算没有接触,现在也有了来往和关系。



三年的媒人三年的客(读且)。



新人答谢媒人,讲究连送三年的礼物,以表达感谢。



当然了,多数是送一年,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要不怎么说李学武实惠呢。



真要说攀关系,这个时候还真就算不上。



顾家虽然走了,可人没倒,势力还在,她家已经是遭遇了意外,风雨飘摇。



李学武不撇清关系就算好的了,哪里还有巴结一说。



人家都说患难见真情,李学武的实在劲儿颇得张书婷喜欢。



不远不近,没有刻意,关系处理的很是让人舒服。



“今年过年厂里安排了我值班,也没时间出去给您置办礼物,就可着实惠来了。”



李学武笑呵呵地说道:“出来的时候我妈还说我呢,怕不是要让您笑话。”



“都要像你这么实惠,得礼的可真要笑了。”



张书婷哪里不懂李学武的心意,这么说只是全了她的面子。



虽然家里保留了基本待遇,但在这个朝不保夕的时候,待遇什么时候取消还不知道呢。



去年一年,她下乡劳动了大半年,孩子都跟家里放了羊了。



过年这会回来,真是操心又受罪,还得挂念着李德山的情况。



看着摆在屋里的米面油肉,不由得心里也是热乎了许多。



“来,喝水,累着了吧。”



“没有,从车上下来,几步路。”



李学武客气着双手接了茶杯,点头道:“顾宁今天上班,没办法一起来看您。”



“我理解,都是为了工作。”



张书婷心里却是明白的,她又不是不知道顾家那姑娘的性格。



别说是她这媒人了,就是亲姨,亲舅舅家里也是不去的。



李学武客气着,她当然是不在意的。



“孩子挺好的吧?”



张书婷给他找了烟,却被他婉拒了。



“挺好的,就是有点淘气。”



李学武捧着茶杯慢慢地喝了,介绍道:“大的三岁,已经开始懂事了,小的马上十二个月。”



“他自己站着能走两步,爬起来飞快,能够着的地方都得翻个遍。”



“小孩子都这样——”



张书婷微笑着说道:“多一点耐心,慢慢教,慢慢带。”



“是,我母亲帮我们带了半年,前段时间刚回去,”他介绍道:“我大哥家里那个比他大一个月,也是淘气包,看不过来了。”



“多好啊,有父母帮衬着。”



张书婷打量着他,问道:“你丈人那边还好吧,听说是在学院工作?”



“是,金陵兵事学院。”



李学武放下茶杯,说道:“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忙了,可他身体依旧不太好,还得养。”



“我丈母娘过去也是为了照顾他的身体,担心他忙起来就忘了保养。”



“是应该注意一下身体。”



张书婷很显然是听明白了,认同地点头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没有个好身体,什么都做不了。”



“您说的是,”李学武顺着她的话折了一句,道:“当儿女的不就这份心愿嘛。”



“父母在是个家,父母要是有缺憾,当儿女的就成了没家的孩子了。”



——



时代翻腾,风起云涌。



多少事李学武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手处理,心里的怜悯和无奈都化作了悲叹。



李德山的情况他是有过了解的,但从未贸然谈及过,就算是在家里也一样。



给金陵去信或者通话,都只秉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莫谈国事,亲情为字。



只说家里事,不说他人非。



他就是一个搏浪者,连自己家里这点事都将将保全呢,哪里敢碰大风大浪。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个人有个人的修行。



李德山一家的情况不是他能解决的,也不是他能参与的。



正因为他保持了这种亲情的处理方式,才得以见到张书婷,张书婷也愿意与他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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