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雨,停了。



这场雨,带走了虞家祖宅内的血腥与怨念,空气都变得清新许多。



余仙姑转过头,看向虞家正门外。



先前地龙游动,进出这里的通道已经塌陷。



余仙姑不由感慨道:“唉,他们,都没了。”



被活埋的人里,不乏她的旧友,前几日在洛阳城区里碰到时,还互相别过苗头,过了几招手,喝过几顿酒。



徐锋芝拍了拍大腿,不以为意道:



“这不活该么,龙王门庭,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打着拯救虞家的旗号来,标榜自己是江湖正道,私底下连摸带拿,倒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若是眼瞅着虞家镇压的邪祟暴乱、将要危害人间,自己却脚底抹油直接开溜,那就再无法解释了。



本质上,此等行径和窃据虞家的那些妖兽又有什么区别?”



徐锋芝,喜欢大声讲话。



前头台阶上躺着的陶万里与令竹行,一个打着呵欠,另一个掏着耳朵,纯当没听到。



余仙姑:“如若不是一文在这儿,我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选择留下来。”



徐锋芝:“论迹不论心,再者,小辈们在这儿还敢留下来,才更不容易。”



陶万里:“对头!”



令竹行:“那是!”



徐锋芝对着他俩冷哼了一声。



这俩东西,留是留下来了,却不是主动留的,分明是被自家俩小辈用因果给拴住了。



明明头顶龙王门庭,贴着一张老脸,却偏偏活得没脸没皮,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余仙姑摘下自己头上的花,指尖一搓,花朵飘飞出去,又缓缓落地。



徐锋芝:“咋了,不挺好看的么?”



余仙姑:“以前虽然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却还是想着涂脂抹粉,现在真就不剩下几天日子了,反而觉得这头花太艳了。”



将死之人,不适合艳丽,而是素净。



徐锋芝:“反正,我是觉得不亏的。”



余仙姑:“确实。”



周围,还有一些老人家也开口附和道:



“何止不亏,是赚了。”



“大赚特赚哩。”



“墓志铭上添上这一笔,不枉此生了。”



尽管他们看起来已经很年迈了,可他们的真实年龄比看起来还要大得多。



这寿岁,至多就余下个一两年,今儿个连带着气血都一并燃了,痛痛快快地战上一场,为背后百姓阻拦下了一场邪祟侵袭,临了又得幸亲眼目睹龙王的风采,值了。



不是只有龙王才有临死前为自己证名的习惯,是个人,都有这个需求。



书生朱一文走了过来,递给余仙姑一块卤肉:“姨奶奶,吃口肉补补。”



余仙姑摇头,把脸避开,像是见到这肉就膈应:



“一文你自己吃吧,你姨奶奶我,享不得这等口福。”



这孩子小时候挺正常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一边看书一边吃脏肉。



虽不至于为了这一口去做那滥杀无辜的事,可他在这脏肉料理的追求上,标准却愈来愈高。



更是曾大逆不道地在点灯仪式上,说出“点了灯上了江,就再也不愁牙祭”的这等混账话。



书生没强求,自己美美地啃了一大口,他是真饿了。



光头汉子举手招呼道:“给我来一块,我可得补补。”



书生甩给他一对卤耳朵,这大小轮廓,肯定不是猪的。



光头汉子接住了,没做犹豫,直接往自己嘴里丢了一个,一边“嘎嘣嘎嘣”地咀嚼一边评价道:



“好吃是好吃,但肥气不足,吃起来就没那么香,要是拿我那老叔的耳朵卤就好了,我老叔肥头大耳的,卤出来肯定好好味。”



书生:“下次一定。”



光头汉子:“没下次了,虽然不晓得我那老叔到底死哪儿去了,但我冯家人死在外头,必然是会被扒皮抽筋的,不可能留下全尸。”



光头汉子老叔的“筋”,此时就在他身后润生的背包里。



润生看着他们吃得这么香,也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



不过,他并未上前主动讨要。



书生则随手翻动自己的竹筐,等待润生自个儿过来。



那光头汉子冯雄林,只是为了捧个场应个景,“附庸风雅”,但书生能瞧出来,润生是真的爱吃。



自己这是雅好,润生那是本能。



这时,谭文彬主动上前对众人开口道:



“诸位,正门虽然被堵住了,但这虞家祖宅还有一个后门,就在西南角,去了就能看见,穿过石门经过甬道,就能去到外面,一路安全没危险。



最后,再说一句:



谭某自点灯行走江湖以来,所见所闻也算不少,但今日,能与诸位相识结交相持而战,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诸位,有缘再会!”



通知完,谭文彬就招呼润生和林书友准备离开,他们还得去找寻小远哥。



陈曦鸢自然要跟着一起。



谭文彬撑开手臂,将润生与林书友拦在身后,让陈曦鸢过来,带头先行。



躺在台阶上的陶万里开口道:“陈姑娘,老夫的九华印可否物归原主?”



旁边令竹行也附和道:“没错,还有老夫的聚雷鞭,也一并归还了吧。”



陈曦鸢:“你们已经答应,送给我了。”



陶万里:“老夫当时是以为自己要死了,那这些身外之物就没意义了。”



令竹行:“可现在我们又劫后余生活了下来,那就还得靠它们来傍身。”



陈曦鸢:“既然是送给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了。”



这可是自己给小弟弟摸来的好宝贝,已经到手了,怎可能再还回去?



陶万里:“陈姑娘,老夫可以拿其它宝物来交换,给陈姑娘你以补偿。实在是没办法啊,这九华印对老夫而言,着实太过重要。”



令竹行:“陈姑娘若是想要其它的,老夫绝不吝啬,可这聚雷鞭与老夫所修之法完全契合,没了它,老夫以后走路都得瘸着腿。”



陈曦鸢举起自己手中的笛子,很诚恳地说道:



“你们,可以来抢回去的。”



陶万里:“……”



令竹行:“……”



是俩老头最先说出“没希望了,寻个体面的死法”。



所以,他俩最后关头,是真的将秘术用了出去,这会儿全身麻痹,靠自己都没办法站起来,这还怎么抢?



随即,陶万里将目光看向陶竹明,令竹行则瞥向自家的令五行。



陶竹明苦笑道:“我可打不过她。”



令五行:“我也一样。”



陶万里:“你们俩可以一起上。”



令竹行:“二打一,以多欺少。”



谭文彬、润生与林书友,在陈曦鸢身后,散开位置。



赵毅也主动往陈曦鸢那里靠了靠,嘴里叼着的烟斗一跳一跳。



书生擦了一把嘴角的油,动都没动。



光头冯雄林只顾着继续拿着镜子,照看着自己的发型。



徐默凡将长枪拆卸,收入包裹。



陶竹明指着那边笑道:“长老,好像是对面人多势众。”



令五行:“是我们要被以多欺少了。”



最关键的是,他们这群人似乎一直坚信会有反转,没有在最后时刻不惜一切代价宣泄一把,故而现在整体状态比他们这边,要好上一大截。



陈曦鸢则又很实诚地问了一句:“到底打不打?”



陶竹明摇头:“不打,不打,陈姑娘莫怪,是我家长老老年痴呆。”



令五行:“我还欠陈姑娘一条命的,要不陈姑娘受累,把我家长老收去?”



陶万里与令竹行当即气得吹胡子瞪眼。



陈曦鸢转身,带着人直接离开。



赵毅拱了拱手,道:



“诸位兄弟,诸位长辈,刚刚场面混乱,赵某的一个手下秘术失控,这会儿不知跑哪里去了,赵某得去将他找回,就先失陪了。



日后,江上再见!”



年轻一辈全部向赵毅还礼,就连那些坐在台阶上的长辈,也都尽量坐直身子,对赵毅点头。



脸面与尊重,是靠自己表现挣来的。



当然,刚刚陈曦鸢对着两位龙王家的长老举起笛子,亦是尊重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赵毅挥手,示意梁家姐妹与徐明跟自己走。



他得去找陈靖,更得去找自己的小祖宗。



看着他们离开且渐渐消失在雨后朦胧中的身影,书生用自己手里的肉骨头在地上沾了点湿润的黑泥,翻开一张空白书页,在上面作画。



画中,是谭文彬、润生、林书友和李追远四个人的形象。



并不细腻,但特征凸出。



书生松开手,画纸飘落到陶竹明与令五行面前。



那日在博物馆,虽然他们的注意力基本都在陈曦鸢身上,却也是扫过几眼李追远那边的格子情况。



那伙人里,现在少了一个,印象里,是个在阵法上有点天赋的少年。



陶竹明:“太离谱了。”



令五行:“不可能的。”



书生自己也点了点头。



他们仨先前就怀疑,有另一支走江团队一直隐藏在暗中,推动这一浪的转机。



忽然降临的老狗以及从地底冲出来的那群凶兽,包括最后降临的虞家龙王,可不是他们这帮人的手笔。



但无论怎么样,都不大可能是那个少年。



正常人,谁能干出未成年就点灯的事儿?



据说,虞家有位这样干过,但那是妖兽行事,本就不是人。



再者,刚刚那位“谭某”也说了,他是点灯的,也就是这个团队的头儿。



而且他们这伙人一开始进入战局、在赵毅接管指挥前,也明显是都听那位“谭某”的调派。



所以,那个少年,应该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添头。



或者,干脆已经死在了进入虞家后的某场意外中。



这就意味着,那个很可能存在的“神秘团队”,到现在还没在他们面前显露出痕迹。



陶竹明:“不过,那伙人的实力,确实不俗,应该是一伙江湖草莽,不可小觑。”



令五行:“所以,他们先投靠虞家,再依附陈姑娘,又早早拉拢赵毅,确实符合草莽出身的行事风格,有足够的实力,却暂时还没有相匹配的眼界,需要人带。”



书生:“解释得很通。”



陶竹明与令五行同时伸手,结果陶竹明手快一步,将那幅画抓起,收入口袋。



书生默默地又拿出一块本来准备给润生的肉,咬了一口。



有些时候,一件事,如果解释得太通,往往意味着这里面有问题,说不定就是人家故意“做”出来给你看的解释。



但偏偏,他们对此又毫无头绪。



三人都在心里打定主意,等回去后,就发动自己身边的关系网,去将“谭某”一行人的过往给调查出来。



都是江上的人,总不可能江湖上完全没有他们的信息吧?



徐默凡将徐锋芝搀扶起来。



徐锋芝心里还在想着那个“谭某”先前说的话,他说他是点灯行走江湖,不是用的“走江”。



但徐锋芝不觉得自己是老眼昏花,认错了那个健硕年轻人使出的《秦氏观蛟法》,而且接下来的战斗中,他又刻意想再看几次,结果发现,每次那健硕年轻人要动大气势时,他身边都会恰好被其它东西遮蔽住视线。



徐锋芝起初以为那位秦家人,拜的是龙王陈家人走江,没想到拜的居然是那位“谭某”。



这里头,应该是有问题的。



但徐锋芝并不打算提出来,哪怕是正搀扶着自己的徐默凡,他也不打算告知。



人家既然想隐瞒身份,那就有人家的道理,秦家人重新出现在江上,本就是一件足以震惊江湖的大事,自己不说帮忙遮掩了,哪能再去给人家添乱使绊子?



当年秦家与柳家人,两家核心子弟举族而出,尽吐那无尽英雄气!



而这座江湖,也因此一直气虚气喘到现在。



徐默凡:“叔公,我的枪艺于先前厮杀中,感悟良多。”



徐锋芝:“那等离开这里后,咱们就在这洛阳先寻个地方落脚,你好好消化。”



徐默凡:“可是叔公你……”



徐锋芝:“江湖儿女江湖葬,我可没那种非要昼夜兼程赶回家、死在家中床上的执念。



呵,若不是怕自个儿脏了地方,我都想腆着脸留在这儿,把这儿当我的坟了,这宽敞。”



徐默凡:“叔公豁达。”



徐锋芝:“枪者,当豁达。”



说着,徐锋芝看了一眼凑在一起的陶竹明、令五行与书生。



“你与他们不同,别学他们,不是一条路上的。”



“默凡受教。”



徐锋芝转而对其他人道:“那个,年轻的,腿脚好的,还有点力气的,都来搭把手,把咱们这些老骨头‘运’出去。”



所有老人都有人上前搀扶,一行人开始前往后门。



但走的并不是最短斜线,而是贴着中轴线在行进。



走在最前面的,是陶万里与令竹行,他们各自被自家小辈搀扶着,队伍也是由他们所引导。



继续这样走下去,就得来到那座“地龙”前了,也就是那位虞家龙王最后离开的方向。



徐锋芝知道,那俩老东西应该是打着让自家小辈再去龙王面前晃一眼呐趟恪�



机缘这事儿,有时候就得靠这么碰出来,还得刻意厚着点脸皮。



这位虞家龙王出现得极为特殊,大概率只能存在一小段时间,一般这样的存在,最容易留下些东西给年轻人。



对此,徐锋芝也没有出声说什么,因为他自己也挺想再看一眼那位龙王的。



到了地方,虞家祠堂原址这会儿已变成一座高耸的龙塔。



塔下,那位虞家龙王背对所有人,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高塔顶端,燃着一束蓝色火苗,似是龙眼。



陶万里和令竹行不言语,只是各自默默推了一把自家小辈。



陶竹明与令五行上前,准备对龙王行礼。



他们俩本想再多向前几步,拉近一下自己与龙王之间的距离,可这步子刚迈出去,高塔上的蓝色火焰就开始晃动,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对他们俩进行着排斥。



这力量并不强,甚至可以说很微弱,但这明显是龙王的意志。



陶竹明与令五行自然不敢忤逆,各自后退半步后,将礼行完。



他们俩结束后,书生走向前,他也想往前多迈几步,可结果也是一样,感受到那股排斥后,书生立刻后退,乖乖行礼。



接下来是冯雄林,他也尝试了一下,憨厚地摸了摸头后,后退回去行礼。



最后是徐默凡。



大家都在盯着他的背影,前面的年轻人都“淘汰”了,可不就他的希望最大了么?



然而,没有奇迹发生,龙王一视同仁,没有丝毫偏袒,也没有划分出三六九等。



这意味着,龙王不想见客,甚至没把任何心思放在外头。



老人们会意,集体再次行礼。



随后,大家都安静地离开,不敢再行叨扰放肆。



该走了,不能继续留在这儿了,继续留下去,怕会夜长梦多。



见到了那座石门后,众人进入甬道。



之前“先行告辞”的老家伙们跑出去那么远,也没能避免那被活埋的结局,加之那位龙王现在还“存在”着,所以没人动其它心思。



比如……自己出了门后,顺手把石门给堵上,再施加各种阵法封印,以防止里头的邪祟从后门逃出。



换做以往,保不齐就有人会做这事儿,把还逗留在里头的人,彻底堵死。



但现在,沐浴在龙王的光辉下,不管老的少的,大家都表现得非常干净。



甬道里行出很长一段距离后,陶万里率先发出哀嚎:“我的九华印啊……”



令竹行:“别喊了,喊得我心绞痛都要犯了。”



徐锋芝:“哈哈哈哈!”



令竹行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徐锋芝:“笑什么笑,你都没几天好活了。”



徐锋芝:“怎么了,你们俩难道还能继续活得有滋有味?”



快死了,是徐锋芝心里最大的慰藉,这样干预走江的因果,大概率就算不上了,他也很感激上天能给他以这种“体面至极”的死法。



至于那俩老东西,死是不会死的,虽然重伤且透支严重,但他们底子厚实,还能继续活挺久,但徐锋芝不信他们俩就真的什么都不怕。



估摸着,应该回去后就要闭关或者隐居,隔断与外界的接触,将因果影响降到最低。



陶万里:“陈家那丫头,确实厉害得很,要没人能压得住她,怕是真得复刻陈家龙王旧例了。”



令竹行:“是啊。对了,五行,你不是还欠那位陈姑娘一条命么?”



令五行:“嗯,是的。”



令竹行:“一命之恩大于天呐,这到底该怎么还呐,要不,你以身相许?”



令五行:“我。”



令竹行:“难不成我?”



令五行:“可是,我打不过她。”



令竹行:“呸,没叫你小子霸王硬上弓。”



令五行:“陈姑娘,确实是极好的,其实那天,我也没下死手,留了力的。”



令竹行:“努力吧,我听说她爷爷,是想招上门女婿的。”



令五行:“我?上门?”



令竹行:“商量商量,第二个孩子跟你姓就行了嘛,做人,得学会变通,对方亦是龙王门庭,你又不算吃亏。”



令五行:“倒不是不可以。”



他倒是不贪图龙王陈家的底蕴,也没想着什么门庭联姻,他就是单纯被陈曦鸢先前在诸个战圈里来回穿插的身影,给惊艳到了。



陶万里瞪了一眼令竹行,骂道:



“一大一小俩东西,做你们的春秋白日梦!



我那九华印和你那聚雷鞭,虽是这世上顶好的物件,可陈家丫头真缺这种东西么??



这哪里是她自己想要,八成是摸下来,准备拿去送人的。”



令竹行:“送谁?”



陶万里:“还能送谁,送个穷鬼呗。”



令竹行:“穷鬼?”



陶万里:“贵家小姐喜欢上落魄书生的戏码,很罕见?有些贵家小姐,就好这一口,喜欢养个小弟弟。”



令竹行:“他妈的,谁这么好命?”



伴随着一股酸味,众人走出甬道,来到外面。



大家各自简单告别后,就都散去了。



该给家族宗门传消息的得传消息,年轻人还得趁着感觉仍新,抓紧时间闭个关进行消化。



徐默凡背着徐锋芝,身边的清秀侍女帮他抱着长枪。



徐锋芝:“默凡,你胸口上的伤,裂得太开了,得找个地方赶紧缝合一下,若是拖太久,可能会伤了你的根基。”



“嗯,叔公,我晓得,等进了洛阳城区后,我就找个老裁缝铺。”



“你这伤,会把裁缝吓死的,还是去医院吧。”



“去医院麻烦,反正夏荷擅长安抚人的情绪,没事的。”



边上的侍女点了点头。



徐锋芝:“夏荷自己不会针线活儿么?”



徐默凡:“针线好的那个,没能走出虞家。”



虞家黑夜时,他遭遇了一个老东西的偷袭,虽然自己最后成功用枪洞穿其胸膛、将那老东西钉死在了墙壁上。



可自己的团队,也因此折损了两个人。



徐锋芝发出一声叹息,道:“唉,天黑时,我不该站在那儿什么都不做的,应该去专门找那些不要脸的老东西干一架。”



徐默凡:“仙姑奶奶是不是也不会离开洛阳?”



徐锋芝:“嗯,瞧她的意思,也是打算葬在这儿的。”



徐默凡:“到时候,我和朱一文,给你们俩起两座靠在一起的坟,当邻居?”



徐锋芝:“人家有男人,不过死得早。”



徐默凡:“那仙姑奶奶还要葬在这儿?”



徐锋芝:“把她男人的坟迁过来就是了,也不麻烦,衣冠冢,她男人当年是点灯死在江上的,尸首都没找到。”



徐默凡:“叔公,你说哪天,我会不会也这么死在江上了?”



徐锋芝:



“若是像今天这种死法,不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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