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种,比起走江,他更在意生活的感觉。



卫生院门口有摆摊的,李追远找了家还算干净的摊位,买了些炸串和炸豆腐,加的是甜辣酱。



把三轮车上锁后,少年和女孩就坐在三轮车上,一起吃了起来。



没办法,医院病房里带去这种味道不合适,只能在外头消灭掉。



吃完后,李追远拿起从摊位上抽出的纸巾,先帮阿璃擦了擦嘴角和手,再折叠一下,自己擦了擦。



阿璃看着少年把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微微嘟了嘟嘴,然后跟着少年一起走入医院。



林书友的手术早就做好了,这会儿正躺在床上。



刚放过屁的他,这会儿手里正拿着熊善给他削好的苹果,一口一口地啃着。



对于一个经常把自己弄得重伤的人来说,割个阑尾,跟削铅笔划破手指没什么区别。



“小远哥!”



林书友很开心,小远哥来探望自己了。



而且,还特意带着阿璃来。



熊善站起来很认真地说道:“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嗯,你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



李追远伸手掀开被子,林书友会意,把自己腰间的弹力带解开。



少年把里头包扎的纱布揭起,伤口缝合得很不错。



“小远哥,我没事了。”



“这两天,注意休息,后天晚上出院,有事。”



“明白!”



李追远站在床头,从床头柜处拿起一个橘子,剥好,放下。



确认完阿友这边的伤势进度,又走完了流程,李追远就牵着阿璃的手离开了。



“那个,阿友,吃橘子。”熊善伸手想要去帮他拿橘子。



“别碰它!”林书友叫了一声,然后问道,“剥好的橘子怎么保存?”



离开医院后,李追远骑着三轮车,带着阿璃去逛了文具店和小饰品店。



买了些用不上的东西后,二人离开。



回去途中,路边遇到了一个小地摊,地摊上有卖那种生肖石和姓氏玉。



都是不值钱的工艺品,旁边也立着一个牌子,全场固定价钱,不还价。



李追远停下来,和阿璃一起挑了各自的姓氏,还选了“李”和“秦”的玉。



这下天黑了,不方便再耽搁了,李追远专心骑回家。



坐在后头的阿璃,手里把玩着两块玉。



她身上随便一件配饰,都比它们值钱得多得多,甚至买下造它们的厂都绰绰有余,但她还是把玩得爱不释手。



把自己腰间的佩玉解下,她把“李”字玉挂上。



然后,把“秦”字玉,系到了正在骑车的少年腰上。



李追远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女孩系得很认真投入。



太阳下山,天都黑了,但少年的三轮车上,载着一片晚霞。



……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段日子里,李追远恢复到了过去在这里的生活习惯,每天坐在二楼露台上看书,阿璃在身边陪着自己。



有梨花和萧莺莺做活儿,刘姨除了做饭和做香之外,事情并不多。



老太太喜欢坐坝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看,她就喜欢靠在厨房门口,一边嗑瓜子一边看。



没错,哪怕上次磕出血了,她还是忍不住要继续看。



这带血的瓜子,似乎更有滋味。



这几日,除了晚上必不可少的练基本功外,清晨时,李追远都会打一套散拳,这是他在养生书上学到的。



练这个不是为了战斗,而是活跃自身气血,每次打完后,身上微微出汗,会有一种精力更加充沛的感觉。



唯一的影响是,早上还得洗一次澡换身衣服。



谭文彬醒了,醒来就喊饿。



那一顿饭,润生都没好意思吃,把自己的盆让给了谭文彬。



谭文彬也不客气,给自己撑了个肚皮滚圆,然后躺在坝子上,晒了一下午太阳。



晚上刘姨多做了饭,谭文彬又大吃了一顿。



弄得李三江都诧异了,问道:



“壮壮,你这几天在你南北爷奶家没吃得饱?”



阴萌恢复了神智,可以自由活动了。



她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蛊虫还活着没。



它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阴萌用了简单的毒去触碰它,它没反应。



换做正常人,都应该挖个坑,给宠物葬了。



但阴萌不是,她换了个更强力的毒,毒刚配好,还没靠近,蛊虫就活了,自己原地快速跑了三圈表示自己无比健康。



阴萌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



她原本想找一头毒不死的蛊虫,这货当时确实没死,但它没死的原因,可能不是因为其超出其它蛊虫的抗毒性,而是因为它善于装死。



林书友住了三天院,回来了。



他问题最小,别人都是玄学上的,他是科学上的。



……



翌日清晨,柳玉梅照例早早地坐在东屋门口喝茶。



少年在二楼露台打慢拳。



她早就瞧出来了,这是一套养生蓄养气血的拳法。



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懂得养生了。



对此,柳奶奶很满意。



不过,今儿个早早的,梨花就满脸含笑地把她那宝贝儿子,抱上了二楼。



李追远在打拳,笨笨就被放在了藤椅上。



阿璃坐在旁边藤椅上,看着少年打拳,压根就不往旁边的孩子身上多看一眼。



柳奶奶不由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这俩,好像都不喜欢小孩子。



润生在工坊里,打磨着铲子。



这惹得李三江破口大骂:“大清早的,润生侯你干嘛呢,还让不让人睡觉!”



阴萌在屋里,把一个个毒罐罐收进包里。



没标签的先放,毕竟有标签的不多,不占地方。



谭文彬坐在坝子一角,手里拿着一本儿童童话书,正在念着故事。



经过上次对壁画怨念的吞噬后,俩怨婴增幅明显,自己两肩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变成了“咿呀咿呀”。



可能,再过个两三浪,俩怨婴就能到达转世投胎的标准了。



别人的胎教,是肚子大了后才搞的。



谭文彬这是在俩孩子投胎前,就先搞起,想着这样下辈子投胎后,带点惯性和感觉,上学时成绩也能更好些。



等这本童话书读完,谭文彬打算教教它们加减乘除。



这些,柳玉梅都看在眼里。



常人眼中的会来事,往往是市井层次上的油腔滑调。



可这种段位,哪可能骗得过真正的明眼人,也根本骗不了鬼。



真正的善于交际,是以感情换感情。



相较于远子哥的感情荒漠,谭文彬这里是情感过剩。



林书友则站在坝子上,学着楼上的小远哥的动作,一起打拳养生。



虽是喧闹却也是平和的一个早晨。



柳玉梅端起茶杯,正欲品茗时,杯中茶水忽的一晃。



她抬起头。



头顶的天还是这片天,云还是那些云,可原本笼罩在上方的一层无形盖子,却被揭开了。



柳玉梅看向大胡子家方向。



好端端的,怎么就忽然收敛起了脾气?



这地界因你而干净了这么久,这忽然一撤手,脏东西岂不是就要逮着机会卷土重来了?



不过,柳玉梅很快就联想到了前几日的“人丁稀少”,再看看今晨,人员齐整且生机满满的情景。



很明显,小远早就知道会这样,大概率,这件事还是由小远亲自推动的。



这孩子,确实气派。



上次是酆都大帝,这次是桃林下的那位。



虽说后者肯定比不上前者,可那也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就算奄奄一息只剩世间一尾残留,但没去搅风弄雨,只是因为人家脾气好,而不是没那个能力。



柳玉梅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秦柳两家,不也是被这孩子“操控”的一部分么?



得亏自己上手抢人早,也有自己孙女助力在,要不然这种孩子,压根就不愁去处。



说到底,还是秦柳两家,乘了他的东风。



李追远收拳,对着下面拍了拍手。



下方,大家伙以最快的速度,更换好衣服,打包好装备,背上登山包,上了二楼。



手里夹着烟准备晨咳的李三江被这齐整的一幕吓了一跳,问道:



“这是做啥咧?”



李追远笑道:“太爷,我们玩游戏呢,斩妖除魔。”



“噗哧……”



李三江被逗笑了。



见大家都围在小远侯身边,小远侯把熊善家的孩子放在面前,再将一个玩具一样的罗盘摆在孩子襁褓上。



如此荒唐的一幕,再搭配润生侯壮壮他们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



不行了不行了,忍不住,是真忍不住。



李三江赶忙捂着嘴,匆匆下了楼。



孩子们玩得这么认真,他生怕自己笑出声来,败了孩子们的游戏兴致。



下了楼,来到坝子上,李三江看见柳玉梅站在那里,很认真地看向楼上。



他不由笑道:“细伢儿们电影看多了,耍着玩呢。”



柳玉梅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这老家伙一眼,坐了回去,重新端起茶杯。



……



二楼露台。



李追远的罗盘放在笨笨的肚子上。



笨笨似是觉得痒,又觉得这么多人围着他很有趣,所以不停“咯咯咯”地笑着。



桃林下的它,准时翻身打盹儿。



脏东西,卷土重来。



李追远眼睛看着罗盘,不停在五份地图上,画圈做标记。



画好一张地图,就交给一个人,每个人,都对着一个大方位。



润生、谭文彬、阴萌和林书友四人,分别对应着四个方位,每个人手里都拿好了画圈地图。



自然生成的鬼魅寥寥无几,毕竟这需要恰好卡时候,反倒是那些外来的邪祟,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想要进来抢占生态位。



放在过去,每一头邪祟都能让自己如临大敌,可现在,这种级别的东西,甚至都已不用自己亲自出手。



相较于江水推出来的巨凶,它们这些,压根上不得台面。



“认清楚位置,看清楚形势,既要追求快,也要追求干净不留根。”



四人站起身,齐声道:



“明白!”



李追远收起罗盘,将孩子抱起。



这一刻,他想起了过去曾给自己取的外号……南通捞尸李。



桃林下的那位,不可能永久镇压下去,它终有一天会消散。



一如酆都大帝坐丰都,各地庙宇镇一方。



人的名树的影,有名有威慑力的道场附近,邪祟往往不敢靠近。



李追远将目光投向远处的田野,



开口道:



“是时候让它们知道,南通,到底是谁的地盘了。”(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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