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的坚强母亲。



熊善本也想加入其中,但他被李追远勒令休息。



需要他的地方,在后面。



没办法,换做其它功法,只要熊善把那本残卷拿给少年翻看,至多翻个两遍,李追远也就学会了,这样还能帮其一起分担一下编织稻草赶尸人的压力。



可偏偏,在符篆方面李追远先天不通。



团队里其他人想学辰州符,怕是得以年为单位,就这……都算是理解进步神速。



当李追远将临时充当阵眼的阵旗,插入位置后,《龙眼锁门阵》,终于完工了。



这个阵法,将直接对接湖水潮汐之能,且不再是独眼,而是双目,不似鬼魅,而是龙眸。



李追远甚至还得感谢,那三家的人,通过“老二老三”将大量秘制尸油运进来,榨干了这里的存储。



要不然光是把老阵法弄瘫痪,都得费好长的功夫。



只是这种感谢不适合说出口,会引起熊善夫妻的不愉快,虽然他们这会儿肯定不会表现出来。



完工后,李追远的视野里,已经全红了。



他已经濒临透支极限,要是不想再去当一阵子盲人的话,这会儿就只能尽量不去用脑子。



接下来,就是把那些不可直视者,一个一个地运送出石门,置入阵法中。



众人来到那座宫殿前,润生将李追远背在自己背上。



八支本地赶尸人队伍已经在旁边候着了。



不过,李追远打算先让“外地人”上,少量本地人,可以中间接力,让熊善得以获得喘息机会。



“熊善。”



“是!”



熊善的语气里,已经多出了恭敬。



尘归尘土归土,江上下来后,心气儿已不再重要,面对现实的那座高山时,终究得低头。



熊善跪伏于地,凝聚出八个草堆,随即,第一个稻草赶尸人队伍出现,向里走去。



旁边,解顺安被绑着,带了过来。



李追远没杀他,他也不怕死。



因为李追远答应过解家先祖,会给他安排一个结局。



而那位解家先祖也告诉少年,当年的那位秦家龙王,就是秦戡。



不过,解顺安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感知到先前整个地下宫殿的那种井然有序的动作。



这意味着,这少年是真的有办法,去把那积攒的咒力问题解决。



他的脸上,是毫不作假的慌乱,嘴里,从先前到现在,一直喊的是:



“祖爷爷,我求求你,你赶紧死吧!老东西,你还活着干嘛,给我死啊,死啊!老畜生,你怎么还不死!”



嗓子,早就被他自己给喊干喊哑了,渐渐发不出声。



李追远看了一眼站在润生身侧的林书友,林书友回看向小远哥。



站得远一点的谭文彬见状,拿出一瓶水,走到解顺安面前,喂他喝了几口,说道:



“来,润润嗓子,你接着喊,配乐继续。”



解顺安如同疯魔了一般,对着李追远所在的方向喊道:



“你秦家既然要来,为什么当年不来!



我自幼听阿嬷讲秦家龙王与我老天门四家携手镇压邪祟的故事,你可知自孩童时起,我对龙王秦有多崇敬?



我曾梦想着长大后能去拜入秦家门里,哪怕只当一个门下之奴!



我解家祖宅未被焚毁前,家族祠堂中,世代将秦家龙王灵位首序供奉!



我阿嬷自焚护我出逃前,我只从家中带走了秦家龙王的灵位。



那些年,我一边东躲西藏于那三家的搜捕追杀,一边每日不忘为灵位设祭供奉哭诉,哀求秦家显圣,念我解家当年曾付出巨大代价助龙王封印邪祟之情,庇护我解家,为我解家讨回一个公道!



我自己快饿死时,都要把供品留好!



多少个夜晚,我是在龙王牌位前哭着昏睡过去的!



你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悲天悯人,装什么仁爱苍生,我呸,恶心!



你秦家既然要来,为什么不在我死心前来,要么,就干脆别来了啊!



难道当年,



你龙王秦家,全都死光了不成!”



李追远:“掌嘴。”



谭文彬将水瓶放在地上,撸起袖子,对着解顺安的脸狠狠抽了过去。



“啪!”



“啪!”



“啪!”



谭文彬没留力,次次胳膊抡圆了抽。



解顺安的脸,被打肿了,唇破齿落。



但他依旧张着嘴,不顾满嘴是血,狞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是被我说中痛处了么?什么秦家,什么龙王,假仁假义,欺世盗名,我呸!”



李追远:“谭文彬,帮他走阴,他就算没了眼,我也要让他亲眼目睹,他的计划,是怎么被破解掉的。”



“明白!”



谭文彬将自己的手,放在解顺安的脑袋上,这一侧胳膊上的怨婴缓缓下滑,触及到解顺安身上,帮其强行开启走阴。



也就在这时,稻草赶尸人,接到了第一个不可直视者。



两个稻草赶尸人蹲下下放草杠,不可直视者上去,起身,抬起。



“咔嚓!”



草杠断裂,稻草人分崩,不可直视者落下,然后自己走回了宫殿。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



阴萌上前询问道:“你留力了?”



熊善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马上再次编织出一队新的稻草赶尸人,走到宫殿门口,一个不可直视者走出来,上杠。



“咔嚓!”



这次依旧如此,草杠断裂,稻草人崩散,不可直视者走了回去。



熊善开始慌了,马上编织第三队,可换来的,是同样的结果。



“我……我……我……”



熊善张开嘴,不敢置信,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可自己却在这最关键的一环里,掉了链子。



这不仅是这一浪失败,要是这里没能处理好酿成灾祸,他将为此承担起滔天的因果反噬。



谭文彬开口道:“好像先前就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上次他们结印下咒再将咒力分散回落到各自身上后,草杠就裂过,我还以为是熊善见事情已经结束,自己中断了术法。”



熊善:“我……我当时以为是我累了。”



其实,第一队编织出去时,他就已全神贯注,丝毫不敢留力,是想打开一个开门红的。



李追远:“换一队。”



本地赶尸人队伍,进入宫殿。



在入口处,下蹲,侧杠,一个不可直视者出来,上去。



起身。



“啪!”“砰!”



竹杠崩断,抬杠的两具尸体直接炸裂。



其实,单以短时间效果来看,熊善编织出的稻草赶尸人,质量比本地的还要好些,承载力度也更强。



“哈哈哈哈哈!!!”



解顺安发出了笑声。



“知道为什么不行么,因为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结印下咒,到临界点了,他们,他们已经完全抬不动了!



我赢了,最终还是我赢了!



是我最后挥舞的那次令旗,突破了临界点,你白忙活了,彻底白忙活了,哈哈哈!”



李追远闭上了眼。



梨花马上站出来开口道:“我和我丈夫亲自去抬!”



少年不语。



谭文彬开口道:“杠子不够承载力。”



梨花:“我们可以用抱的!”



熊善拉住了自己的妻子,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梨花甩开丈夫的手,说道:“干嘛,我不怕死!”



妇人声音已经尖锐,她是完全因焦急失了分寸,一旦这里的事没处理好,她的儿子也将被牵连完蛋啊!



谭文彬:“都不可直视了,你还想去亲手触碰。”



梨花:“……”



熊善立刻将自己妻子按了回去,无奈道:“就算能抱起来,我们也可以抱着进阵法里烧,但你能被烧死几次?”



梨花闻言,失魂落魄地跪坐在了地上。



解顺安继续嚷嚷道:“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说话啊,你不是很厉害么,现在怎么不吭声了?



这场天灾,终究是要爆发的,那些该为我陪葬的人,一个都不会少,都得死,都得死!”



李追远睁开了眼。



此时,他的眼睛里已是一片深红色,视线中全是红通通的,只能隐约看见一些模糊的影子。



他刚刚回忆了与不可直视者的所有接触,着重于宴会厅和宫殿处的一些细节。



谭文彬和润生他们搬运不可直视者时,因为无法睁眼进入宴会厅,所以干脆每次就在门口像卸水泥那样卸货,那些不可直视者就自己根据侍女宦官的指引,或爬或滚向自己的座位。



宫殿门口,每次接送时,那些不可直视者,其实都是自己走着排队出来的。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其实是能自己移动的。



就像是谭文彬对自己所说的,这里大部分宦官侍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只有那些大宦官和老嬷嬷,才晓得自己是已死之人。



可即使如此,哪怕是谭文彬的干爹,也无法具体思考“今夕是何年”这种事。



所以,那群不可直视者之所以还要一趟趟用赶尸人来接送他们,让他们脚不沾地,并不是说他们无法真的触碰地面,而是因为他们作为伥的存在,有着局限性。



既然现在没办法运送他们去阵法,那就只能让他们……



李追远:“润生哥,放我下来。”



“好。”润生弯下腰,少年从其身上滑落。



“润生哥,你们去宴会厅,把那座雕像,搬到这里来,要快。”



“明白!”



“明白!”



除了阴萌外,所有人都去了,包括熊善和梨花,虽然他们夫妻俩不知道这么做的原因,但至少现在又有事可以做了。



阴萌掏出纸巾,来帮李追远擦拭眼角继续流出的血。



雕像其实不沉,润生一个人都可以环抱过来,这么多人一起去,那速度就更快了。



很快,秦戡的雕像就被搬运到了这里。



解顺安嘲讽道:“怎么,你现在开始学我,开始摆死人牌位了?哈哈,我告诉你,省省吧,没用的,死了这条心吧你!”



李追远伸手向前一指:“搬去宫殿门口。”



“我们来,让我们来!”



熊善和梨花闭着眼,将雕像搬到了宫殿门口。



“你们出来吧。”李追远一边说着,一边自己向里走去。



熊善和梨花闭着眼出去了。



越靠近宫殿,那里破缝越多,临至殿门口时,其实就能看见里面整齐站着的不可直视者了,只不过他们都侧对着大门方向,也就是侧对着自己。



李追远走到了这里,他现在双目赤红,无限接近于瞎,反倒是不用再顾忌看不看得见了。



少年站在雕像身前,面朝着宫殿门口。



几次欲张嘴却又抿了抿嘴唇止住。



冷汗,自他额头上不断流淌下来,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他很难受。



就像阿璃离开家见到人群如见鬼怪一般,少年如果是表演时毫无问题,可面对除特定几个人,去对外界在不表演的前提下动用真实情感时,就会无比痛苦煎熬。



尤其是,这次还要一次性面对这么多人,哪怕,他们都是死人,可他们,依旧保留着部分自我意识,严格意义上,也算是“活的”。



李追远身体颤抖地缓缓蹲下,双手撑着地面。



汗珠混合着眼睛里流出的鲜血,不断滴落在地。



外面的人看着他,但没人敢上前,除了依旧在狂吠的解顺安外,甚至没人敢发声。



熊善和梨花在祈祷奇迹发生,江水保佑。



谭文彬润生他们不相信有奇迹,但他们清楚,当小远哥站到那里去时,事情肯定能得到解决,他们担心小远哥的身体,能不能支撑得住。



“嘶……嘶……额……”



李追远脑海中闪现出很多个画面,有自己入门礼上的,有自己和阿璃手牵手的,有自己接受太爷递给自己零花钱时的,有自己在阿璃梦中,看着供桌上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龟裂牌位。



最后,定格在桃树下曾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小心天道亲手扒了你身上的这张人皮。”



李追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的人皮,还轮不到别人来扒。



有些事,就是自己的责任,无论任何情况下,他都无法逃避。



少年艰难地重新站起身,再次站在了这座雕像前,面朝着宫殿内。



李追远挺起胸膛虽然很是缓慢一顿一顿,却仍是无比认真地,对着宫殿内的所有不可直视者,对着当年为了镇压将军而战死的老天门四家先人们,行起了秦家门礼!



哪怕是在自己的入门仪式上,李追远都未曾料到,这套门礼,有一天竟会变得如此沉重。



不过,这套门礼越行到后面,少年的动作也就开始越流畅,整个人的气势,也在逐渐提起,蓬勃而出。



连带着身后那座雕像,似也在此时轻轻摇晃,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光芒。



宫殿内,原本全部侧对着少年的不可直视者们,缓缓转过身,集体面朝向少年。



宫殿中心处的巨坑内,棺材盖崩开。



赶尸道人在无人操控的前提下,再次站起。



这一刻,他眼睛里绿光闪烁,两个人的灵魂虽在同一具身体里,却同时追忆起了曾经那位相同的故人。



行礼完毕。



李追远抬起头,已无法视物的双眸中,流露出肃穆。



少年的声音响起,落于宫殿门前,环绕整座宫内。



“龙王秦家当代唯一传人,李追远。



厚颜斗胆,



请诸位,



为正道、为苍生,



于今日,



再次赴死!”(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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