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议的神采。



但无论这云台刀客的刀芒如何凌厉狠辣,却总是被凌夫人上下格挡开来。



只见凌夫人反手提着剑。



剑尖垂地。



周身并无大动作。



好似绣娘刺绣般,双手点点戳戳,便使得云台刀客身子高低气起伏不断。



辗转腾挪之际,凌夫人忽然将手中剑笔直插入地面,双手握住剑柄。



劲气灌注下,剑身绷直。



凌夫人以此为着力点。



双脚从裙下踢出。



云台刀客见状,手中刀更是运转如飞,端的是有几分水火不侵之意。



不过凌夫人这一踢,却是颇有舍身的意味。



整个身子,用上了最大的气力,几乎与地面平行的踢出,径直逼向云台刀客的胸口。



云台刀客被这阵势逼迫的步步后退,一不留神,背部抵在了屋中的立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一股热流从小腹升起,他的眼前忽然变得虚幻。



如此时机,分毫差池都不可有!



云台刀客顿时有些惊慌……手中的刀跟着慢了些许。



凌夫人瞅准这个时机,身形又快了几分。



双脚结结实实的踢在云台刀客的胸前。



“咔嚓”一声。



他背部抵住的立柱,出现了一道断痕。



只觉得胸口剧痛无比,却是连握刀的力气都使不出来,低头呕出一大口鲜血。



要不是在最后关头,强行用刀身撑住,此刻已然倒地不起……



“刀出的挺快,可惜中看不中用!”



凌夫人摇着头说道。



云台刀客似是仍有不甘,想要直起身子,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



“还有什么后手,如果就这的话,我反倒是高估了你!”



凌夫人将长裙一甩,朝后退了两步,坐在仍然完好的椅子上。



软剑撤去了劲气,重新化作条毛虫蚯蚓,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你能这么说,反而证明你对我的了解,也就如此。”



李韵说道。



“好妹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的…… 高深莫测?”



凌夫人发出阵银铃般的笑声。



清脆动人,像极了刀剑相交时的声音。



“你和我从未有过交集,就算是中都查缉司或者诏狱的情报再多,也都只是干巴巴地文字。若是你觉得一个人,用几页纸就能说的清楚的话,是姐姐你太单纯,还是我太幼稚?”



李韵反问道。



“嗯……”



凌夫人抬起右手,将食指含在嘴里,双眼望天,当真思索起来这个问题。



“你就权且是当我太单纯吧。”



思忖了片刻,凌夫人咂吧着嘴说道。



“单纯的人死得快。”



李韵冷冷的说道。



“可单纯的人活的快乐!”



凌夫人说完后,自己不禁莞尔。



李韵却摇了摇头。



因为她根本没有感觉到凌夫人的快乐。



就算她真如自己说的那般单纯,那她也是个单纯且痛苦的人。



何况在如今这个世道,单纯、坦诚这一类的词,可并不是个多么好的意思。



单纯就是傻,坦诚便是毫无防备之心。



傻子快乐,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头脑去思考。不思考也就没有顾虑。



一个轻飘飘的人,灵魂都没有任何厚重感,当然会时时刻刻都觉得快乐。



而人若是没有防备,则会觉得这世间一切都是良善。



周身都被美好环绕,当然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可是这样的人却比傻子还要可悲、可怜……



起码在李韵眼中就是如此。



“你也不快乐,何必强撑?”



李韵反问道。



“我有我自己的坚定,你却没有。”



凌夫人说道。



李韵听后当然是不屑一顾。



但她却忘记了人若是看月亮的时候,是无法关注那漫天星河的。即便是想看星星,也只能执着于其中一颗,看得太多,反而会头晕恶心……



凡是都是如此。



追逐的太多,最后只能是徒劳的疲于奔命。还不如沿着一条路,径直的走下去。就算看不到晨曦,无法和清风相逢,也能让手中的刀剑永不卷刃生锈。



行走于永夜,栖身于永夜,来处即是归途。



滴水穿石看着复杂,但靠的是日复一日的积累。百川归海,李韵只见其中的壮阔,却忽略了奔腾的万里迢迢。



凌夫人稳坐,右手虚引,做出个请的手势。



李韵也不再言语。



但她却将剑夹在腋下,从袖筒中掏出那个锦盒,打开,将其中的那枚形状奇怪的丹药一口吞下。



“你……”



凌夫人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



“你不是问我还有无后手?这便是了!”



李韵将锦盒朝前一扔,刚好落在凌夫人的脚下。



“这不是一枚毒丹吗?”



凌夫人问道。



“是,也不是。”



李韵笑着说道。



“事已至此,不如咱们姐妹都敞亮些。这样的绕来绕去的讥讽,着实是无趣的紧。”



凌夫人说道。



“这枚丹药,是毒药不假,是良药也不假。只看你怎么用了。”



李韵疏导。



凌夫人略一思量,转眼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所在,竟是对着李韵鼓起掌来:



“好算计!好谋划!现在我倒是可以心甘情愿的承认,在这些方面,的确是不如你。”



“这丹药叫什么,我也不知。恐怕整个东海云台内,也无人知晓。不过只是个名字罢了,不用纠结,若是姐姐有兴趣,不放赐个名字?”



李韵说道。



“我读书少,堪堪能做到识文断字而已……取出来的名字的,大多落了俗套,配不上这绝世神丹。”



凌夫人摆了摆手说道。



“端长枝迟将这丹药给我的时候,告诉我说,单凭气味,便可毒杀三五人。要是将其捏碎开来,那气味随风而走,怕是半个中都城都难以幸免。尤其是那些没有任何武道修为的普通人,读书人们。”



李韵说道。



“那却是要多谢妹妹手下留情!”



凌夫人起身,对着李韵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道。



她知道李韵所言不假。



到了这个地步,丹药又被她吞入腹中,要是再用假话来诓骗,却是让她自己变得一文不值。



但换个思量,倘若李韵存心同归于尽,她尽可将这丹药破碎。



只需朝空中一扬,午后的炙热与夏风,就能把其中的毒性送至中都城里,掀起一场浩劫。



夏天的日头太过于毒辣,想必是无人喜欢。可却没有人会拒绝这暖风的吹佛。



吹在脸上,刮入心中,总是能让人有别样的触动。



凌夫人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中都城南门外,有个叫做“怡然亭”的去处。



“怡然亭”不是一个亭子,而是一片野地,有条石板砌成的小路,压在土坡上去,往里走,便能看到一片滩涂。皇朝末期的时候,这里曾是一处庙宇,凌夫人便常来此。庙里还有些干净的轩树,树下有桌席,可以乘凉歇足。



神庙中人,见到香客前来,都会泡一壶自己种的茶叶,随后坐在高坡栏杆边,眺望滩涂内的万株黄芦。



有些成堆,有些三三两两的,从中还夹杂着几棵老柳树。



唯一的缺口,有个清澈的浅水野塘,天气晴好时,总露着几块白影。



虽然旁边就是繁华的中都城,可这里却好似在红尘十丈之外。



北望是关河十万,尘雾腾腾,南望便是中都城高耸的城墙,两边还有两处高台,立在天幕之下,显得更是笔直。



凌夫人以前几乎每日里有一半的时间,每当遇到尘世烦扰的时候,都一个人跑去依然亭中,趁神庙中人不注意,悄悄钻进芦苇丛里,便可寻到许多新鲜的野水浅塘,在此徘徊个把时辰。



若是运气好,碰上了阔大的垂柳,以及水塘中有鱼虾时,那便更为灵动。



水里映青天,白云托人影,摒弃了市声喧闹,虽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但也足以删繁洗涤。



可现在的“怡然亭”没了神庙,没了老树。只是旷野上,一片苇塘,几堆野坟而已。



长芦苇的低地,水也不似以前丰沛,初秋的时候,芦苇纷纷变成了赭黄色。



芦苇叶子上,伸出的杆子有成球状的白花,这花被风一吹,就像雪花般满空乱飞,却是比柳絮更有韵味。



可惜这样的好去处,却是毁于皇朝末年的战火……要是李韵当真那样做,整个中都城也会变得和“怡然亭”似的。因此方才凌夫人那一礼,却是极为真诚。



“气味是剧毒,但要是屏住呼吸,将其吞下,就能在一个时辰内,压制住身上全部的明伤暗疾,并且还能让武道修为暂时上个台阶。”



李韵坦然受了凌夫人一礼后说道。



话音刚落。



她口中便是一声呻吟……



像是一对情人,在极致疯狂的深夜中极致的深情,沉沦于无尽的欲望,忘却世间一切。脑海之中只残存这唯一的念头,那边是索取……不断的索取,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只渴望拥有更多,更强烈!在这沉沦中无休止的释放,感受着冲击,天与地都倒退了千万年,中心化为混沌。



劲气从李韵小腹内的阴阳二极中源源不断的生发出来,将每一个气穴、气府都充盈饱满,随后又在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中不住的游走。



一阵阵的酥麻,让李韵不住的呻吟,却是愈演愈烈。



她体内的经脉不足以承受如此巨量、浓烈的劲气,这些无处发泄的力量,你争我夺的,抢占她体内的每一寸空间。同时也让她的经脉、气穴、气府,慢慢开拓的宽阔。



待呻吟之声渐止。



李韵和凌夫人四目相对。



此刻的她,却是已然一只脚迈入了“天神耀九州”之境。(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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