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院跟屋顶都弄过,家里蒙尘需要打扫。



这次叶存山买了粳米,先收拾了个水缸出来,淘米洗净放前院泡着。



叶旺祖这才知道他们是要自己打年糕,没反对,“下午打吗我来帮忙吧。”



“不用,我叫存银来了。”



叶旺祖是叶根家长子,看他能独当一面了,叶根也在慢慢教他接手族里的事情,这次祭祖是手把手在带。



他也忙,叶存山泡好米后,就抓紧看看屋里。



上次休沐过,才出去半个月不到,落了尘,东西都好着,家里只需扫扫尘。



年货不准备多,能买的都买了,主要就是揉面蒸馒头和打年糕炸果子。



他让叶旺祖自己忙去,“我要帮忙再去找你。”



“行。”



他一走,叶存山就去灶屋烧水热炕。



上次走时,两人把被褥都收进柜子里了,炕上返潮也不会湿了被子,趁着天色早,烤上一阵,晚上睡觉能有个干燥被窝。



顺便也烧个热水,家里擦擦扫扫也用得上。



云程把下面东西收拢防尘时,叶存山就拿着扫把先扫上头除尘,两个人头脸围着块薄衣服当面巾,也被灰尘呛得咳嗽。



等到存银过来,三人一起,里里外外弄完,也到了中午午饭时候。



下午要做吃的,三人都先将就着应付一口,留着肚子还能吃口热乎馒头和果子。



饭后叶存山揉面,云程烧火,存银剁馅儿调馅儿,准备今年也做点肉包子和素包子。



都围着灶屋忙活,能一起聊聊天,叶存山告诉云程:“杜知春要定生肖挂件,一样五个,按照小萌虎的价格收费。”



小萌虎是三个二两银子,七个四两银子,这其实是不好算的。



不过杜家大方,不会叫他们吃亏就是。



云程应下,叶存山瞥他一眼,“小羊挂坠不能绣黑脸的。”



云程就笑出声,“放心吧你,黑脸羊就一只!”



存银就觉得他在这灶屋里闪闪发光,格格不入。



上回年市他没出去,不知道小萌虎挂件,更不知道那巴掌大的绣品卖价是大几百文钱。



叶存山怕回家路上蹭掉,今早没佩戴香囊跟挂坠,存银也没见着样品。



再听两人来回说几句,他还急了,“什么生肖挂坠有没有我的份儿啊我属兔子。”



叶存山给云程飞眼刀子,“不给他绣。”



存银不服,“你看看我在给谁干活,凭什么不给我绣就要给我绣,我要兔子,小白兔,要大耳朵,要带毛的,婵姐那兔子会掉毛,我回头去薅一把,我的兔子要真毛的!”



叶存山:“你小小年纪,怎么攀比心这么强”



存银哼一声,眼巴巴望着云程,“大嫂,我想要兔子,你教我也行啊。”



云程想想小萌物的价位,答应了,“那我教你。”



存银就得意的望着叶存山扬下巴。



叶存山目光深深望着云程,揉面的劲儿都大了些。



让云程想起来,叶存山给他按摩时,也是这么肆意揉捏他,他毫无反抗之力。



云程说:“我还给你绣了发带。”



其实是绣了拿来卖的。



叶存山不知道,但他被哄好了。



存银想要,看他哥笑得傻气,决定算了,等回头他自己缝一条。



哎。



要他是个男人就好了,娶个小夫郎给他缝。



可惜他决定招婿……



不,不对。



存银突然问叶存山:“哥,你是不是给大嫂缝什么东西了”



叶存山揉面的动作僵住。



云程拿着烧火棍差点把火戳熄。



存银毫无所觉,一样样的往剁好的肉馅儿里加调料,“大嫂问你会不会绣花呢。”



要他哥这么个大老粗都会绣花,他以后招婿,招一个会绣花的,也不难嘛。



叶存山就只送过云程一条手帕,谁问他都不认,“没有,不会。”



存银嘿嘿笑,根本不信。



这态度被叶存山当做挑衅,叫他干活麻利点。



云程看锅里水烧开了,问他们现在做什么。



叶存山割了猪肉回来的,叫存银先去炸猪油。



存银就着热水清理肥膘肉,洗完切丁,再下锅用热水氽烫,捞出沥水清锅,再下锅炸,一点儿清水加进去,就滋滋冒油香。



他叫云程火烧小点,“别炸糊了,要慢慢炸。”



家里是硬木柴,一根递进去,能烧好久。



上一锅水开,云程就听了指点,没再递柴,看着火势往里加小根的柴火,火候把握得极好。



存银吹习惯了彩虹屁,看他烧个火都要夸夸,云程被哄得脸上的笑意都没散过,叶存山在旁边看得牙酸。



肤浅。



这种漂亮话谁不会说。



三人忙得热火朝天时,叶大上门来了,说给他俩送熏肉和年糕。



年市过后,叶大回村被叶根叫去训斥了一顿。



因为他大咧咧拖了一个能躺进两个人的浴桶送到了县里。



年底时,叶根忙得晕头转向,这种别家的家务事他本来不知道。



还是叶大自己回来后,满村子说他儿子儿媳会感谢他。



感谢个屁!



叶大就普通庄稼人,这辈子没见过大官,头顶最大的老爷就是族长。



说是一起长大的关系,那身份一变,就是要压他一头。



他被训得一声不敢吭,只敢在心里嘀咕:他们自己都弄了个大浴桶,不知羞,满村拉着走,怎么他送就不行了



可叶根是比他有本事,叶大心里再埋怨,也是要跟儿子修复关系的,可不敢弄巧成拙。



他也算着日子,一清早就没心思干别的。



等存银回来,还说先打听打听,结果存银东西一放,二话不说就往山里跑,他叫都叫不住,藏兜里捂了好几天的银豆豆都不想送出去了!



早上他就一直盯着叶二叔家,想看看叶存山跟云程两个会不会又去他家过年。



眼瞅着午饭都过了,他们也没有下来,这才带着一筐东西找上门。



叶存山见了他没好脸,“啧,你还认得我家门朝哪边开啊”



这屋子是陈金花前头的男人李猎户留下的。



早前跟陈金花勾搭上,叶大经常来屋外给人送东西。



吃的,用的,也帮着家里砍柴挑水。



叶大娶陈金花进门后,就没来过了。



终归是前头的男人家,李猎户还死了,叶大嫌弃晦气。



自家儿子卷铺盖到这边住,是顶着克亲的命被分出来的,他还怕克着自己,自然更少来。



他无视叶存山的态度,自说自话:“你那院子里泡着米是准备做年糕我不是跟程哥儿说了我给你们做了年糕吗他没给你说啊”



云程抱着烧火棍,不理他。



这种时候,还是交给叶存山处理,他不添乱。



存银慢慢悠悠推着锅铲,不让肉丁粘锅,炸了一阵后,这味儿更香了。



他也不吭声,甚至不回头看,假装他不存在。



他没叶存山莽,在家里他是最小的,挨骂受委屈都要忍着的,偶尔顶嘴,还得看长辈们的心情。



叶存山说:“给我说了,但我想打个新鲜年糕给他尝尝。”



年糕打完放一放,就会变得梆硬。



新鲜年糕做出来还是软糯的,蒸熟的米能加糖吃,捶打过后还能吃口热的。



但叶大只觉得他们矫情,“哪里这么麻烦不都是新打的年糕煮煮怎么不是新鲜的费事。”



话不投机。



叶存山没上门膈应他,他自己送上来了,就把话说得更直白了,“这哪里麻烦这不是新打年糕尝个鲜的问题,是我要亲手打了年糕给他吃,听出来了吗我在讨好他。”



叶大一张脸皱成了问号。



存银也竖起了小耳朵,还冲云程挤眉弄眼:好肉麻哟。



叶存山不觉得肉麻,他娶亲后脸皮见长,原本只是行为大胆,这些时日被云程的土味情话锻炼过,这直白话也能面不改色地说。



“家里穷,云程会挣钱,我现在指着他挣钱养我,供我读书……”



叶存山揉好面团,放一边醒面,擦手时还先冲云程笑了下。



他脸黑,不管分家前后,叶大都觉得这大儿子骨头硬。



现在看他笑,还不自觉抖了下身子,鸡皮疙瘩掉一地。



叶存山说:“反正我跟他都光条条一个人,谁嫁谁娶都不要紧,谁养家谁当家。”



叶大隐约听出来了一点意思,眼前晃了一晃,扶到了桌子,才知道不是视线晃了,是他头发昏,脚发软。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啊。



什么叫谁嫁谁娶不要紧这关系大着呢。



一个大男人,娶亲就是正常嫁娶,嫁人就是入赘。



入赘到别人家,这还不要紧



以后生了娃跟云程姓,挣了功名,也是云家的。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这儿子也是云家的。



入赘到别家的儿子,就是还能给他尽孝,那也不能给他摔盆儿了。



要摔也是给云程的爹摔——虽然云父已经死了,不用摔了。



叶大看叶存山还又望着云程笑,对后面的话有了预感,一句不想听。



他一下想到叶根说的,儿子儿媳肯定埋怨他。



他留下熏肉跟年糕,背篓都不带走,步子又虚又急,忙慌慌的找到了叶根家。



叶根是族长,有儿子帮他,到年底也忙得脚不沾地,今年他还打算给存雪说亲,已经在谈亲事,选吉日,存雪早前拿了红布,也在绣嫁衣。



现在他家事忙,族里事忙,还要压着那群外姓村民不让他们年底搞事,眼睛都熬出了红血丝。



叶大还跑过来,非说有急事找他。



叶根现在看见他就来气。



再没见识,村里闲话还没听过



谁家公公上门给儿子儿媳送大浴桶!



程哥儿孝期都没过,明晃晃送过去像什么样!



人家家里做了浴桶,那是小夫夫俩以后也会用到的,做就做了。



村里人现在得了恩惠,谁敢说一句不是。



送到县里算什么!



叶根是不知道叶大临走前还瞎咧咧了一通,不然叫人进门,还得气得抽他两下。



来年还指着程哥儿教人织带彩的毛衣,这叶大在搞什么!



叶根平时和气,一族都是自家人,外姓都是破落户,没什么能让他着急上火的事。



这次实在是忙,实在是恼,坐下后满脸不耐,“你有事就说,哆哆嗦嗦做什么也是个老庄稼汉,体虚成这样”



说完,叶根顿了顿,想到叶大的续弦是个寡妇,这寡妇怀着孕,村里还有其他寡妇。



再看叶大这怂样,他压着怒气猜:“你勾搭别的寡妇了”



叶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瞎说什么!我没勾搭寡妇!我儿子出事了!”



叶存山



叶根也急了,“出什么事了不早上才回来吗”



他还叫旺祖过去看了,确认没要帮忙的才下来。



叶大说:“他想入赘!”



这话耗尽了叶大的力气,他养了快二十年的儿子,要入赘。



要入到云家那个外姓家,去给个破落户当赘婿!



叶根愣了愣,差点笑出声,憋回去后一开口又想笑,就喝茶掩饰。



叶大当他也被惊住了,当下就坐不住了,围着堂屋来回踱步,“说他读不起书,程哥儿挣钱厉害,谁养家谁就当家,他俩都光条条一个,谁嫁谁娶都没有关系,这怎么没关系呢”



“他俩登记了族谱啊,这把成亲当儿戏啊!”



叶大也终于认清云程现在的地位已经变了。



不是村里小门小户的外姓,不是住河边小土屋的破落户,而是会造纸,会织毛衣,能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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