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



千年以降的孔圣世家,维系万古的脸面和尊严,尽数都被踩踏在了地上,被深深的碾压进了泥土里。



圣人无错,罪在当下。



太孙的话说的很明白,同样也是底线,而在此底线之上,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错。



唐可可目光幽幽,注视着眼前以孔公鉴为首的孔府众人。



耳边,南边壕沟里的爆炸已经到了尾声。



天地之间接连不断的地动山摇,伴随着夜风,火药燃烧爆炸后散发出来的硝烟味,夹杂着无数年才露面的泥土味,钻进人们的鼻腔中。



唐可可自幼读书,分辨世理,此刻却有着全然不同的感触。眼前是圣人血脉,那豪门大院是传承千年的圣人世家。



自己今夜点了一把火,更当着圣人世家的面点了火。悄然无息的,唐可可心中某些东西和过往的认知,开始发生一丝丝不同的转变。



原本还略显嘈杂的孔府众人,在夜色里传来的火光闪烁和轰鸣声中,感受着脚下泥土带来的涌动,变得寂静无声。



那是发生在五里外的事情,却依旧如此的清晰。



若是发生在孔府呢?



所有人的心中,默契的想到了这样的问题。



这一刻,这些世代荣耀高贵的圣人世家子弟,终于是感受到了荣耀高贵之下,还有着血和火的威胁。



脸面能否保住已经不重要了。



能留着性命,似乎成了真正重要的事情,乃当务之急。



孔公鉴的胸腔一阵阵的起伏着,却总觉得喘不过气来,心头更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



不!



那是一座大山。



唐可可同样觉得有一座大山横陈在自己的眼前,只是这座大山的山脚已经被自己用火药炸开了一道口子。



他不用学愚公,费百世子孙去依山。



因为他的手上有天下间最厉害的火药,有大明朝最精锐的兵马。



所以,唐可可望向久久不曾开口的孔公鉴,便再次出声道:「我军壮哉乎?」



刀剑杀人于有形,言辞噬人于无形。



若非自己乃是孔府既定的下一任接班人,为了孔府那最后残存的一点体面,孔公鉴觉得自己大抵也要吐血昏厥。



喉头滋生着一丝怪异的甜味。



孔公鉴明白,那是鲜血的味道。



他拱起双手,脸色显得分外灰白,没有一丝情绪:「官军壮哉兮,雄哉兮。」



孔公鉴觉得自己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嗓子眼里都在表现着抗拒,冒着炽热的烟火。



唐可可哼哼了两声,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孔公鉴看了眼南边刚刚引爆火爆的壕沟,眼睑微微下沉,挥臂拱手弯腰,礼仪做到了极致:「大军辛劳,鄙府不敢叨扰,就此别过。」



唐可可抱抱拳,胡乱的举了举。



这就是不乐意还礼的应付之举。



孔公鉴也不说话,紧闭着嘴退后两步方才转身,看向那些眼含怒火的族人注视下,他默默的摇着头,随后便在这些族人不甘愿环顾中,独身往孔府高门走去。



孔家今天的脸面是找不回来了,更不要说能奈何得了眼下的这上万官兵了。



随着孔公鉴的转身离去,留下来的孔府族人们也没有办法。



原本他们还敢咆孝呵斥几句,可当那一阵轰鸣过后,谁都没了这个胆气。



到了最后,也只能是默默的挥动着衣袍,用以无声的表达心中愤怒和不满。



唐可可始终都保持着平静的无视,坐视这些孔家人赶过来,又看着这些人犹如行尸走肉般的离



去。



等到孔府高门下人群挤挤的时候。



唐可可这才转身举起手臂,高声道:「传令西面,按既定军令行事,务必在叛贼到来之前,护卫起圣人世家。」



黑暗中,孔府那高门下,似乎是台阶建造的实在有些高了,不经意间传来几道人踩空摔在地上的闷响声。



……



「哈哈哈哈哈哈……」



「今夜……哈哈哈哈哈……当……哈哈……当真……」



「哈哈哈……」



一阵豪放的笑声,在孔府外的中军大营里发出,响彻黑夜,惊起几只散落在田间地头的野鸟。



从孔府外回到大营的唐可可,已经是笑的两眼飙泪,却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大笑而带的吐息,更是让他和张志远两人之间的烛火一阵阵的摇曳着,烛光照着两人的身影在营帐上不停的晃动着,拖出或长或短的影子。



张志远沉眉冷目,为唐可可倒了一杯温茶汤:「喝点茶,再说话。」



唐可可这时候也已经笑得肚子阵阵发疼,一手擦着眼角挤出来的泪水,一手拿住茶杯。



笑泪被擦掉,唐可可也握着茶杯送到嘴边,仰起头一饮而尽,而后长出一口气,满脸好不痛快。



他放在茶杯,拍桉作响,满面笑容:「张兄属实是该去看一看的,看看这所谓千载良善的圣人世家,到底都是怎样的货色。



今夜当真是好不痛快,便是幼时中试,也不曾有今夜此般痛快。」



张志远则是哼了哼:「孔家只要还有聪明人,就会选择今夜的做法。万余大军就在卧榻之处,他们当真敢不退让?只是除此之外,你我又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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