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刚回答完郑姑娘的盘问,关于依兰珠和莽古尔泰相认时说的那串女真话,大致有些什么内容。



不过是至亲重逢时的互诉惊喜。



郑海珠听完,就带着关切问她:“阿亚你还好吧?后面的日子,你得继续忍耐,你会见到许多像今天这个莽古尔泰一样的建州男人。”



阿亚平静道:“阿亚的命是姑娘给的,阿亚不会坏姑娘的事。”



见郑海珠面露释然,阿亚便说去给她打热水来泡脚,顺便先去看看两日前自己队伍里那匹蹄子溃烂的马匹如何了。



来到院中,阿亚深深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她第一次发现,重回说女真语的地界,自己要装作听不懂,非常难。



她会不由自主地对那些话作出反应,方才有个瞬间险些露馅,幸好穆枣花瞪了她一眼。



“听不懂,听不懂……”她一边往马厩走,一边默念着。



一匹骏马吸引了她的目光。



并非因为身架毛色漂亮、鞍鞯精良,而是马喷响鼻的声音和交换踏蹄的表现。



从小跟着父母养马的阿亚,对此太熟悉了,就像听到母语一样熟悉。



这匹马一定不对劲,不是病了就是伤了。



阿亚走过去,先以熟练的手法,在马颈和肩胛部位进行安抚,套套近乎,然后取下挂着的油灯,俯下身,想检查马的蹄子。



“你在干什么!”



一句男声严厉的女真语在身后炸雷般响起。



阿亚吓得肩膀勐然一抖,手里的油灯掉落。



紧接着,是穆枣花的惊呼:“阿亚,你还出来吹冷风,当心肚里娃儿!”



阿亚回头,只见穆枣花从莽古尔泰的身后窜出来,先捞起堪堪就要滚到草料里的油灯,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扶住她。



噤若寒蝉的两个女子,却迎来了短暂的冷场。



莽古尔泰似乎陷入愣怔,沉寂了片刻,才又开口:“你们俩,是郑奴才的包衣?”



他用的是女真话。



回答他的是两副惶恐而茫然的眼神,显然听不懂。



莽古尔泰改成汉话又道:“你们,是那个郑姑娘的丫鬟?”



穆枣花赶紧点头。



莽古尔泰走到马匹身边:“为什么动我的马?”



阿亚瑟缩着答道:“马蹄子,好像伤了。”



莽古尔泰皱皱眉,从穆枣花手中接过油灯,弯腰察看。



果然,左前蹄上方十分隐蔽的地方,竟扎了根铁刺。



冬季大雪盖路,积雪厚度可观,掩盖了危险,在马掌保护不到的地方,马匹会吃暗亏。



莽古尔泰面色和缓了些:“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穆枣花拉着阿亚,蹲了个深深的福礼,低头弓腰地离开。



没走几步,莽古尔泰又喝住了她们。



他踱到穆枣花跟前,垂眸盯着她:“你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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