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 是个没福的, 死得早。”



死得早……



死得早……



慕容野的脑袋上仿佛挨了一记晴天霹雳, 笑容冻在当场。



“孤, 死得早?”



“噗……不不, 您长命百岁!”



赤金和白银的肩膀忍得一耸一耸, 万分辛苦。



慕容野抬起一掌,最终软绵绵拍在桌子上。



迟钝地发觉这个女人,似乎一点都不想他。



就是,那么指甲盖大的一点点都没有。



“主子, 您别难过,这女人嘛,口是心非的多了去了。”赤金安抚道。



口是心非?



慕容野用鼻子哼了一声:“辛仇还没走远吧?叫他回来。”



辛仇就是卫公派来接小孙女回家的使臣,当然了他原本还有一个功效——通知李姑娘, 太子娶别人了。



“什么娶别人了,病危。”



慕容野睨了他们几个一眼, 心里像有一只手,搅啊,揉啊。



既想上去亲近, 又不高兴久未重逢,他居然一点不被重视。



辛仇大人被找了过来, 躬着身听完太子的话。



“是, 臣立刻去办。”



时老板说孩她爹死得早, 引得周围妇人唏嘘不已:“这……是我们冒昧了, 你一个人真不容易。”



时月笑:“这不都过去了嘛。”



“也对, 养大了孩儿,你就轻松多了!”大家纷纷宽慰。



“你家娃娃都是富贵相,时老板以后肯定享福!”



还有那热心的问:“我瞧你孩子也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过……再找一个啊?”



“是啊,时老板生意做得这么大,又生得花容月貌,是该有个男人帮扶,日子才过得红火嘛。”



她们话头一转,纷纷劝起时月再嫁。



时月笑笑,只说现在还不考虑。



慕容野听得脸黑无比,这该死的女人,居然都不拒绝!



难道她还想带着他的女儿改嫁?



美得她!



“请问,你是时老板吗?”



就在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辛仇来了。



时月抬起头,望着这个蓑衣斗笠,风尘仆仆的人:“我就是,你是?”



“臣乃楚丘旧臣,辛仇,有要事来禀,还请先生借一步说话。”



辛仇的脸沧桑又着急,情绪酝酿得十分到位。



楚丘是卫国的旧都城,所以卫公的家臣偶尔也会自称楚丘旧臣。



时月当即知道,面前的人是濮阳来的。



濮阳来的……



“十六,帮我抱着棉棉。”



时月将女儿交给十六,以防对方突然发难。



朝门外请手∶“辛大人,请。”



辛仇出了豆腐店,解开拴在门口的马,一脸憔悴:“李姑娘……濮阳,濮阳出事了啊!”



出事?



时月最近一次听到卫国的消息,还是在几天前。



叶黎说鲁国退兵,那一仗卫国险胜,将巨亿城前的三百里无人区,全划进了自家地盘,领土扩张了近四分之一!



这大好形势,能出什么事?



“濮阳出什么事了?”



天空慢慢下起了小雪,辛仇在街中间站定,仰头望着灰白色的天空。



然后长叹了一口气,用无比悲怆的声音说∶“殿下带领士兵身先士卒,每次都冲在最前头,一直坚持到鲁人退兵……”



身为身份尊贵的太子,他本可以躲在队伍最后面。



可是所有战役太子的战车都是冲在前头的。



孱弱的卫国想赢,他就得给士兵信心,给将领信心!



无疑,慕容野成功了。



卫国这一仗打得惨烈,也打得漂亮!



可他付出的代价,也是高昂而巨大的。



辛仇说着说着,哽咽起来∶“君上派臣来接小世女回国,以防殿下有个三长两短……殿下,呜呼!”



赤金扒在窗户下:“辛大人演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我觉得还挺好的。”白银扒在他身上。



时月一愣:“你说什么?”



谁快死了?



慕容野?



受了几次重伤仍然活蹦乱跳的慕容野?



“李姑娘,我求求你,让老臣带小世女回去见殿下一面吧!”



辛仇愈演愈上头,脸上老泪纵横,差点当街给时月跪下。



“要不……小世女就没有阿父了啊!”



“停!”时月喊停他。



“第一,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我在叶邑,但是我不会回去。”



“第二,叶邑回濮阳千里迢迢,你一人一骑,我要是让棉棉跟你回去,就是我这个做娘的不负责任。”



“所以,辛大人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



说白了,时月不信眼前这个人。



退一万步说,如果慕容野真的病重,卫公真的派人来接棉棉回去见她爹。



也不至于这么寒酸地只派了一个人啊!



说罢,时月越过辛仇,十六挎着竹篮紧随其后,回头望了他一眼。



“姑娘,姑娘!”辛仇在街上跪着高喊。



“看,演砸了吧。”赤金扁着嘴。



二姑娘一向聪明,辛仇这浮夸的演技能骗倒她才怪了。



辛仇垂头丧气地回到慕容野面前:“臣辜负殿下所托。”



慕容野慢慢站起来,不错眼珠地望着妻女离开的方向。



赤金急忙上去扶住他:“您重伤刚愈,当心啊。”



“她住哪?”



“不远处一个村里,属下已经打听好了。”白银道。



“走,去瞧瞧。”



山不来就他,他就去就山。



反正都追到楚国来了,不差这几步路。



.



回家路上,十六愤愤不平道:“这年头,行骗的越来越蠢了,编理由也编个可信的啊。”



“卫国刚刚大捷,没听说卫太子重伤啊。”



“还想骗棉棉回去,他做梦!”



小季益被他牵着,似模似样地学:“做梦!”



“姑娘回来啦?”



银杏听到声音,系着围裙跑出来开门:“什么做梦呀?”



“小银杏,我跟你说,刚才有个人说卫太子重伤,要接棉棉回去给他戴孝,你说可乐不可乐,哈哈哈!”十六边进门边跟她说这件笑话。



银杏一下子看向时月,并没有笑出声来。



“怎么了?”时月问,吩咐小季益:“回家后记得洗手哦益儿。”



“嗯!”小季益点头。



“姑娘……”银杏抓着时月的袖子:“真的有一位大人说殿下病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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