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刀挑起鬼脸,放进了关押盒中。



关押盒中的脸,安静下来,闭上了眼睛,然后慢慢扭曲着,由人脸变成了纯白色的,没有任何特征的面具。



这脸竟然是一个灵异源头,而不是想象中的衍生灵异。



k764次列车上的灵异源头,竟然一直寄生在郝国华身上,而不是那个诡异的老人。



如果不是鬼列车的出现,阴差阳错地压制了这张鬼脸,郝国华大概早就失去自我意识,被彻底控制。



“我们到站了。”郝国华按下汽笛。



火车汽笛声响起,前方,无名站台上又亮起了灯光,却不再是那种诡异又安静的光。



而是自天空中盘旋的直升机,照下来的晃动着的探照灯。



直升机上,画着特殊事件处置中心的标志。



轨道上的雾气,已经消失殆尽,看来,此处的灵异已经全部被秦止处理完毕。



轨道尽头,站着一个人。



他肩上扛着一把巨剑,见到火车开来,不闪不避,而是将巨剑插入地面。



滋啦——



刺耳的声音响起,这一次,火车的强行停止,传来剧烈的震动。



一切异样消失,火车上的乘客们,再次回到了正常世界。



车门打开,穿着处置中心制服的工作人员,有条不紊的开展善后工作。



“秦队,所有受害者已经转移完毕。”



“嗯,情况怎样?”



薛砚舟没打扰秦止,而是转身走进了候车厅。



他们从火车下来之后,整个站台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



杂草丛生,站台倒塌,仿佛在半个小时内,经历了岁月的沧桑。这里本就是一个多年前废弃的站点。连轨道,也是废弃的轨道。



这条轨道,是多年前为了运煤矿的一条货运轨道,后来煤矿关闭了,轨道自然也就废弃了。



候车厅里面却有些不同,里面的椅子,都还保存完好,一看就不是原本存在于此的东西。



这些,都来自幕后者的布置。



引来灵异的方法,千奇百怪,有执念也有古物。或者说,物,也是凝聚着人感情和执念的一种表现。



比如k764次,也能因为郝国华的执念,引来鬼列车。



除此之外,候车厅内倒是没有其他东西残留,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乘客,也消失不见。



薛砚舟走出去,恰好看到秦止的队员汇报完毕。



k764次列车灵异入侵事件,虽然影响范围不广,但极具隐蔽性,持续时间很长。



后续处理会很麻烦。



从秦止紧皱的眉头,就可以窥见一二。



被污染人数的统计比想象中更为复杂。不知有多少换了脸的灵异,流入了普通人之中



灵异不会消亡,在宿主死亡之后,它会换一个宿主。



可见,这段时间,第一区和第五区处置中心有得忙了。



“让张山那边,带一个小队过来支援临铜市,再申请研究院派几个研究员过来。”秦止说道。



“是,秦队。”



“秦队,货物车厢的遇难者统计出来了,总共是57人。”



货物车厢那那些丢失了自己脸的受害者,经过处置中心工作人员检测后确认,只余下了基本生物反应。



也就是说,可以认定为脑死亡,意识已经彻底消失。



至于身体为什么还存在基本生理反应,那是因为衍生的灵异带走了他们的脸。



等到衍生的灵异被找到,销毁,留下来的身体也会随之死亡。



幸运的是,那些脸还没有完全被盗取又被薛砚舟及时做了手术的乘客还有救。虽然可能要在医院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但起码保留的自己的意识。



这些都是郝国华的努力带来的奇迹。



薛砚舟看着前方,忽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他感觉到木头娃娃有些不合时宜的躁动,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美味的东西。这和刚才在火车上进食那些鱼的时候,是一个感觉。



薛砚舟向前走了几步,走上站台,停在k764次列车旁边。



好像,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秦止跟了过来。



“秦队,这是什么?”



薛砚舟指着火车厢外壳上,星星点点的亮光。



圆圆的,密密麻麻的,很微弱,会让人以为只是后面应急照明打出来的灯光。



其实并不是。



秦止也看出些不对来,他自军靴侧边,拔出一柄匕首。双面开刃,上面还有放血槽,一看就是官方出品。



他用匕首尖,挑起一点微微发光的圆点。



“这是人脸?”



薛砚舟定睛看去,发现那不到小指甲盖大小的圆点上,竟然有一张脸。闭着眼睛的,看不出性别特征的脸。



“噫——”



他一阵恶心,连退数步。



脑补一下,整个火车厢车厢外壁,都是密密麻麻长着人脸的虫卵,着实有些难以忍受。



秦止转脸看过来:“怎么了?你有密集恐惧症?”



薛砚舟摇头:“不,我没有,我怕鬼……啊,小心。”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刀尖上那个人面虫卵,猛地跳了起来,向着秦止的脖子跳了过去。



秦止并没有回头,而是手一扬,刀光闪过,那枚人面虫卵落在地上,扭曲着化作一道轻烟。



快准狠。



“怕鬼?”秦止有些疑惑,“我觉得不太像,害怕的人很少能拥有如此清晰的思维和敏捷的身手。”



薛砚舟:“我这人比较奇怪,越害怕脑子越清楚。”



秦止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这样很好。”



“这火车怎么办?”薛砚舟问。



毕竟,火车在鬼站台上停靠了那么多次,每一次都被强光照射,那些人面飞虫污染火车,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秦止:“这辆火车必须毁掉,彻底烧毁。”



刚接受完检查走过来的郝国华恰好听到了这句话,他一时激动,问了一句。



“秦大校,为什么!”



他被割掉鬼脸之后,元气大伤,整个人也苍老了不少。原本只在两鬓有星星点点的白发,此时看起来,竟是满头的头发都已经白了。



秦止看他一眼:“我记得你,郝国华一等兵。”



“秦大校。”郝国华下意识立正,行了个礼。



秦止回了个敬礼,随后说:“这个灵异污染的方式,是寄生和繁衍。不仅能污染人,还能污染物。”



“您是说,k764次列车也被寄生了?”



“以防万一,对于灵异,只能考虑一切可能性,并坚决予以消灭,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民众不受到污染。”



郝国华愣了许久,点头:“我知道了。”



其实,在他们对话的几分钟期间。



处置中心的工作人员,就已经在k764次各处设置好了特制的炸弹。



炸一弹来自研究院,以第五区谢队长的鬼火为核心,掺杂普通助燃剂,可以在短时间内烧尽一切灵异污染的事物。



当然,前提是要关押灵异源头。



现在,鬼脸已经被关押,只需要把k764次列车烧毁,这起灵异入侵就算彻底清理完毕。



众人退到足够远的地方。



三、二、一——



引爆。



冲天火焰升起。



“列车长呢?”薛砚舟在人群中,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刚才撤离的时候,人太多太乱,根本没人注意他的去向。



难道?



薛砚舟忽然想起什么,向着站台处冲了过去。



“小舟!”秦止追了过来。



薛砚舟没有停顿,直接冲向了火车的最前方。



果然,在驾驶室内,他看到了郝国华。



k764次已经被火焰包围,赤红火舌舔上前方的挡风玻璃。火焰之中,泛着幽幽绿光。



有些令人畏惧的场景。



郝国华却是怔怔看着火焰,一动不动。



“列车长!”薛砚舟喊了一声,“你下来!这火不仅仅是鬼火!”



火焰已经进入驾驶室内,郝国华坐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看了过来。



他微微笑了笑,对着薛砚舟挥了挥手,动了动嘴唇。



郝国华在列车内,隔着玻璃,还有各种爆炸的嘈杂声,他的声音传不出来。



但薛砚舟懂唇语。



对方在说:“谢谢。我还是舍不得它。”



郝国华抬手,敬礼。然后,拉响了火车的汽笛。



薛砚舟回头,看见秦止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后,手才从额头旁放下。



原来,刚才郝国华是在回礼。



在火车汽笛的长鸣声中,火焰将一切吞没。



“我不明白。”薛砚舟盯着火焰出神。



他能猜出郝国华的想法,不想独自抛下曾经的同事或者是k764次列车离开。可为什么要这样。



事情已经结束了,他留下来,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秦止眉头微皱,随后说道:“对于他来说,k764次是他的战友。他只是不想抛下战友。”



薛砚舟有些出神:“是吗?值得吗?”



秦止:“人总是会有些,忘不了放不下的执念。”



执念吗?



薛砚舟垂下眼睛,依旧不能理解这种执念。



他会为了救徐城,踏上明知道有危险的旅程。也可以为了救列车上可能存活的人,从站台返回火车。



在大西洋百货中,他甚至可以为了几个萍水相逢的队友选择拼一把去关押鬼磁带。



但是,如果失败了,那些人死去了,薛砚舟也不会太过难受。



他会惆怅,或许也会觉得可惜,却不会念念不忘无法放弃。



薛砚舟不理解这种执着,人生在世,各种新鲜的人新鲜的事,为何要执着一个人一件事。



卫星电话响起。



“嗯,好,我知道了。”秦止说,“他是和我在一起,顺利解决。”



挂断电话后,秦止说:“是谢队,你的手机是不是没电了?”



薛砚舟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摔坏了。而身上带着的卫星电话,也已经不知所踪。



估计是在火车上处理脸鬼的时候,不小心掉在哪里。



“啊,我的卫星电话掉了。”



过了片刻,秦止的电话又响起来了。



他看了一眼,又问:“是顾队,应该也是问你的情况,你要接吗?”



薛砚舟摇头,他现在没心情演戏。



秦止依旧是是用官方说辞打发了顾远洲,挂断电话后,看了过来。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薛砚舟的目的地,还是很明确。



“秦队,能不能麻烦您派辆车送我去橡木村。”:(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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