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拂歌入乾坤九百年,学乾坤的道,修乾坤的仙,终是找到了一条仙魔同存的道。



天纵奇才。



夏遗已走到双文律一丈外。



九百年不见,这个人好像还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平静的,淡漠的,好像无论什么都不能使他动摇一分半毫。



他没带那柄可笑的竹剑。只是空着手站在那里。



剑阁的人手中永远有一柄剑。夏遗现在也有一柄剑。



“我来找你比剑。”夏遗声音低哑。浑黑的眼仁深不见底。



“好。”



双文律应下了。应下得如此轻巧平静,好像他只是一个前来找他比剑的普通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夏遗骤然拔出剑,踏着一尺宽的窄崖,猛然



冲了上去。



杀意凝聚而成的剑乌黑无光,像是在天地间劈开的一道罅隙。开了锋的无锋剑,是一柄杀剑!



双文律抬起右手,并指如剑,指尖探出三寸通彻如琉璃的剑尖,抵住劈来的杀剑。



这是他的剑心。



漆黑的罅隙悍然撞上通透的剑尖,浩荡的伟力只凝聚于相击的一点,一半被吸进罅隙,一半消弭空明,只有钟鸣似的撞击声伴着清风拂动足边藤叶。



连绵的钟鸣声不绝,山巅却始终只有清风。



还是如此平静!



夏遗眉间的竖痕骤深:“为什么?”



他的剑凶狠地劈了出去。



一剑又一剑,每一剑都像是质问,每一剑都凶戾地斩向双文律的剑心。



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不干脆把我舍到魔渊?



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为什么要教我?



为什么做了这一切之后,要舍弃我?!



可是那剑心还是如此通彻,无所缺、无所伤、无所动摇,轻轻巧巧拦下所有的杀意。



你怎么能做了这一切之后,还如此平静?!



仙魔二气贯穿过夏遗的魔心,流淌到剑尖化作无边凶戾。



他手中的剑再也承受不了这样可怕的力量,不得不使之散发出来,狂烈地撕扯开周围的一切。



流淌过的云碎了,风也碎了,苍翠的叶震动着,那杀意很快就要席卷到它,还有它扎根的岩石。



为什么要折他的剑?!



这与无锋剑无比相似的一剑,向双文律撕裂过来。



双文律终于动了左手。他的袖袍轻轻一摆,像剑鞘收容剑锋,弥散开的杀意又被敛入袖中。



他到现在,始终没有挪过一步。



他的脚下就是守护乾坤的节点。



他的剑心也始终只露出三寸。



一寸短,一寸险。



这三寸的剑心,将这世间最可怕的杀意始终拦在外。没有回答,没有解释,没有动摇。



夏遗目中的墨色浓重欲滴。



剑阁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连一个改过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一个在背后嚼你舌的弟子就那么重要吗?



那他六百年的痛苦和努力又算什么?!



三寸剑心,双文律面对他始终只有这三寸剑心!



夏遗的剑成了一道罅隙,他的魔心成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怎么能只有他自己为那六百年痛苦挣扎?



他要找到双文律的破绽,他要找到双文律的动摇!



他怎么可以没有动摇?!



墨色的杀意裹住夏遗的手腕,将他与他的剑化为一体。



“我的魔心,是你造成的。”夏遗那可怕的墨色几乎要从他目中淌出来,“出你的剑!”



这样凶的一剑,终于逼出了双文律始终没有完全显露的剑心。



他若不出剑,就要后退了。他不能后退,他脚下是守护乾坤的阵法节点。



右手指尖,剑锋一寸一寸伸长,但那三寸通明的剑心之后,竟密密麻麻布满了丝线。



红的黑的白的……越往后,越密集,将这剑心死死缠缚。



这是……因果。



夏遗愣住了。



他从这些因果当中,看到了自己的因果。



乾坤不容魔心成长,百年一死,自从拜双文律为师后,他就再没有轮回过。他堕魔之后,也没有轮回过。



是谁替他抗下了百年一死的命运?



夏遗突然狂喜大笑起来:“你错了!你错了!你说谁也没办法替别人走修行道。你说踏上这条路,必然会抛下一些人。可我的因



果为什么会缠上你的剑心?!”



他找到双文律的破绽了!



双文律也停住了。他持着因果缠缚的剑心,平静笑叹:“是啊,我错了。”



夏遗忽然笑不出来了。有什么突破了他的偏执,他忽然想到了别的东西……一些显而易见的东西。



夏遗已看到了双文律的破绽,却再也递不出刺向破绽的那一剑。



他怔怔地看着那剑心上密密缠缚的因果,手臂开始颤抖。将他与杀剑融为一体的魔气开始褪去。



双文律花了六百年,把夏遗所有的偏执与魔障都系在了自己身上。用这份因魔心而生的枷锁,困住了魔心。



夏遗有多偏执于他的师父,就有多不会依魔心而行。



可是若一直如此,他也永远无法突破到下一步。



乾坤多了一个心向正法的剑阁阁主,双文律多了一个以他的意志为自己意志的徒儿。



这对所有人都好,就是对夏遗自己不太好。



所以,双文律折了他的剑,也折了他对自己偏执的崇慕。



双文律给他的无锋剑,不是枷锁,而是他的命。



乾坤压制魔心成长,百年一轮回,魔心引导夏遗入魔,成就世世凄苦造无边杀孽的命。双文律折了他的剑,也折了他的命,从此以后,夏遗身上再也没有困锁,能困锁他的只有他自己。



……



“我想收他为徒。”



“他是我的因果。”



“从今以后,他的因果,我来背。”



……



六百年间,双文律说过的温情的话很少。



可是每一句话,都不是空言。



夏遗的手开始颤抖。



万般心绪拥堵冲撞,最后破在喉咙里,唯有二字:师父。



“师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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