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时间,裴燃一直在试图将自己粘回去。



于事无补。



报复陈勰的想法一直支撑着裴燃咬牙向前,然而真的等到了这一天,她却茫茫然失去方向。



林雅言不久后病逝,裴燃将她葬在她的故乡,无人打扰的西南高原,离瞻淇岛与申城很远。裴燃以她的名义建了一个非公募慈善基金会,专门用以资助推广当地的舞蹈艺术发展。



裴燃很想回一趟瞻淇岛,很想见贺照群一面,却迟迟不敢踏出这一步。



她怕贺照群过得不好。



又怕贺照群真的忘了她,真的爱上了别人。



裴燃拜托岑西霖悄悄帮她打听贺照群的消息,知道他离开北京回到岛上,放弃了律师的职业,知道他独身,有了一个小孩,知道他开了一所特殊教育学校。



裴燃没有打扰他的生活,只让岑西霖定期匿名给学校捐助资金,数额不多,怕他起疑。



每一次捐助,学校那边都会发来全校师生的合影及感谢信,贺照群站在学生后面,脸常常被挡得很模糊,裴燃将每一张照片都好好打印出来,夹在她的琴谱里。



耳鸣的症状出现得很突然。



如雪山坍塌,只需一瞬,裴燃的手凝滞在半空,被寂静与恐慌彻底攫住。



只要坐在钢琴面前按下琴键,裴燃的耳际就响彻雷霆。辗转国内外许多医院,大大小小的检查做过无数遍,医生无一例外建议她转诊精神心理科。



裴燃从不忌讳这些,定期复诊,按时吃药,可惜每况愈下,她在古典乐坛消失的时间越来越长。



失去了仅存的价值,裴燃想,这个世界很快就会将她遗忘。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决定回到那个南方小岛。



深蓝色的夜,像灰尘一样落在小岛上。



贺照群哄睡了贺一鸣,坐在门廊的白玉兰边,等裴燃给他打电话。



今天是裴燃去北京的第六天。



每晚22:30,如果裴燃不打过来,他会守着时间拨过去。今天是裴燃主动打过来,可以提前很多听见她的声音。



“下雨了?”



裴燃那边很安静,她大概是躺着,说话懒音很重,遥远而失真的声波震动令她呈现比往日更柔和的感觉。



贺照群“嗯”了一声,抬头望着夜空,说:“你不在这几天,一直在下雨。”



“真羡慕,北京好干燥,我快流鼻血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撒娇,贺照群很轻地翘了翘唇角,照例问她:“牙齿呢?今天还疼么?”



裴燃也照例半真半假地抱怨:“疼。嘴里有缝合线,好怪。”



“你不要总去舔。”贺照群平声道,“那是可吸收线,要是实在不舒服,回来带你去看看能不能把线拆了。”



裴燃“哼”了一声,明显不乐意,她人在北京,真要拆也不必特地等回瞻淇岛。



于是贺照群识趣地转了个话题:“你教授回去了?”



裴燃点了点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又懒洋洋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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