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做这些,秦晟是豁出去的。



他犹豫挣扎了很久,最终决定放手一搏。



瞒天过海,以旁观者的姿态看着这一切。



如果不出意外,甚至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这周,秦晟去探了一次监。



探监是隔离探监,隔着一道玻璃,对讲用话机。



秦似名入狱一两个月,头发剃了,穿的衣服也是统一的,在囚犯里乍一看都辨认不出是他。



对方憔悴了许多,脸上没什么神色。



不像其他人探监会高兴地说很多话,他们父子俩隔着一扇玻璃面对面,无言许久。



直到秦晟笑笑:“爸,您再不说话,半小时时间都要过了。”



“今天儿子来看您,给您带了很多好吃的,钱也有,以后我也会来,让您在里面也不用过得那么辛苦。”



秦似名这才有了反应。



只说:“来做什么,以后都别来了。”



“我来看您。”



“没什么好探望的,我挺好,这种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他自尊心很强,这些年为了教育好儿子,一向是端着架子,冷着张脸,从来没想过会有如今。



他觉得很丢脸。



秦似名不想带坏了秦晟,在他心里,秦晟应该是有大前途的,他不想影响。



“您还是这样,嘴上喜欢拗着,我今天来也是有话想和您说。”



“什么话?”



“一些心底话。”



秦似名还没见过自己儿子这么深沉的时候。



面上端着,笑也不达眼底,那双眼少了许多以前的光亮。



在他眼里,秦晟有很多面。



顽皮的,无赖的,嬉皮笑脸的,连外人都说他就是个没心眼的纨绔,往后没个大本事,成不了材。



秦似名有时候都不希望他能有什么特别高的成就,能继承秦家,凡事留个心眼就够了。



可惜秦晟从不如他意。



现在却头一回看到对方这么沉着的一面。



像是变了个人。



“父亲您一直希望我成材,可以成为像您这样的人,接手秦家的家业,我挺混球的,一直没有按照您的期望去做,也很对不起您。”



秦似名低了低头,说:“父亲也有错,我不该逼你,以后你想做什么都——”



“不,不是这个。”



“我说的,是真的对不起您。那件事,是我捅出去的。”



秦似名沉默。



“您这些年一直不让我和钟宛接触,看到我跟她一块玩就板着脸,你说叫我离钟宛远一点不要和她扯上什么关系,我从来没听过,但是有件事从来没人知道。”



“爸,我喜欢她,真的喜欢,所以这件事我必须要去——”



秦似名说:“其实我一直都清楚。”



当初事情败露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想到了。



只不过从没说过。



想让这些烂死在心里。



他做事一向谨慎,除了以前被秦忱知晓以外,从不敢被其他人知道,包括秦家的人。



可唯独,唯独他的儿子秦晟。



他告诉过秦晟。



他想用自己的例子教他,让他以后好好学,千万不要像自己一样。



没想到是为日后的自己埋了个雷。



秦晟说:“对不住,爸。”



对方笑笑:“没事啊,阿晟,本来就是爸做错了事,你没有错,其实这样也好,这些年我一直在怕,心里像悬了根线,一直不能放下来。”



“比起每天看着钟宛担惊受怕,心里承受着压力,现在倒觉得解脱。”



“当年的事是我先提起的,后来却是她父母先进去,你回去以后,记得帮我和钟宛说声对不起,剩下的就不说了,不说了……”



像是很累了,秦似名一眼都不愿再看他。



放下话机起身,转身往后走。



却忽的听身后一声沉重的扑通声。



秦晟骤然跪到了地上,隔着一扇玻璃,望着他的方向。



秦似名急了,又冲了回去:“你干什么,秦晟,你起来!”



他的尊严,不允许他的儿子在这种情况跪下。



他拍得玻璃铮铮作响,急得嗓子喊破音。



秦晟置若罔闻。



“爸,男儿膝下有黄金,这辈子都不能轻易向人跪下,可是今天我必须这样做。”



“算是,谢谢这些年您的养育之恩。”



秦似名眼睁睁看着。



“阿晟,我没有怨你,爸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好好的,你这样,那是不想我在里边好过。”



秦晟没有再说话。



长跪不起。



他离开监狱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外面阳光耀目,像是要灼穿人。



树上的知了叫着。



秦晟像感觉不到周遭一切,走到路边的树下,找了个树荫蹲着。



其实他很清楚他爸妈对他的好。



他爸总是说他不成器,天天就知道玩,经常拿着鞭子要抽他,但大多数也是跟他闹着玩。



要不然,怎么会跟他满院子跑,嘴上说着小兔崽子,手上还是舍不得出实力打他。



他爸他妈,都是这世上很好的父母。



秦晟觉得对不起他们。



他看着嘻嘻哈哈的没有心眼,其实心里也会有自己的想法,很多事他都懂,只不过不想做、不愿做。



现在他唯一一次出手,却是对着自己父亲,去算计自己父亲。



“秦晟,你真不是东西啊。”他喃喃自语。



站起身,往这条路的尽头走。



有时候脚沾了泥,去擦只会越来越脏。



除非往前走,整只脚都陷进去,看不出原来样子,也就不存在脏不脏。



-



那天晚上之后,钟宛回了北城。



后来很少再听到秦忱的消息,他那天醒来以后会是什么反应,想什么,完全无从得知。



大概确实是在休养的,名门圈子里关于他的消息几乎完全沉寂了下去。



就是想打探都打探不到。



人的本性还是贱。



见到的时候说以后再也别见了,真的见不到,又喜欢在缝隙里去找对方的消息。



哪怕是从别人口中听到对方名字,或是在哪看到对方的脸,神经都会下意识绷紧一下。



九月,北城下了一场暴雨。



那天钟宛刚好出去办事,回程的时候撞上。



乌云压城,远处的高楼大厦和天际联结,整片天空都是灰蒙蒙的,一声雷响,紧接着就是倾盆的暴雨。



冲进雨幕的钟宛手里雨伞差点没撑住,眼前道路也看不清。



好在她住的位置离她去办事的位置不远,很快就能到。



鞋子进了水,钟宛想着回去还得洗鞋。



刚走到小区楼下,楼道里忽然扑出来一个孩子,身上都是伤,向她求助:“姐姐,可不可以救救我,让我躲一会儿。”



钟宛先是被吓到。



之后仔细打量对方,才缓了口气。



还真是个孩子,这小孩看起来才十岁不到。



头发遮了眼睛,脸上斑斑驳驳的,看起来瘦弱无比。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他身上有些血,人也在颤抖,看起来极度虚弱,说话也在磕巴。



钟宛问:“你怎么了,需要我帮你报警或者叫救护车吗?”



对方摇头:“不要,不要报警,我爸妈虐待我,天天在家打我,我很快就走,不会给你添麻烦!”



对方说着说着就自己抱着胳膊哭了起来。



整个人依然颤抖个不停。



那么小的孩子,周围又没个别人。



钟宛担心,犹豫了很久,最终选择暂时将他带回到自己家去,随后拿了条湿毛巾给他:“你先擦一下身上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伤,我看你好像有些伤口,我马上就报警处理,你在这等一会儿,很快就好。”



她去了房间,单独打电话给附近派出所那边。



想着一会儿让可以解决这些事的人过来处理会更好。



刚打完电话,外边轰的一声雷响,震得人心里不安。



雨水如冰雹一样砸在窗户上。



这场雨,真是大得不寻常。



钟宛走出房间,说:“我已经打电话报警了,一会儿会有很好的叔叔阿姨来带你走,你说的事情到时候记得如实告诉他们,这样他们才可以帮助到你。”



那小孩只颤抖地坐在客厅板凳上,哭着点头。



钟宛都不知道对方听不听得懂。



她走过去,小孩忽然塞了个东西到她手里。



钟宛定睛一看,那是一把刀,沾了血的刀。



“姐姐,如果有人来找你,记得拿这个保护自己。”



说实话,那一刻钟宛有些被吓到。



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身上带着这些,还说这种话。



很吓人。



她还想问些什么,却见那小孩忽然激烈抽搐了几下,之后往后栽地倒了下去。



钟宛被惊到,连忙去查看对方情况,准备打医院电话。



也是这时,屋子大门忽的被闯开,有人冲了进来,第一个便是钳制住她。



紧接着涌进来很多人,有人去查看那个小孩的情况,之后让人带走他。



房子里乱糟糟的,在众多人里,钟宛甚至看到了自己的房东。



一切太突然了,突然到,那一刻她都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钟宛问。



她的胳膊被两人钳制着,只听人道:“有人报你涉嫌蓄意谋杀,跟我们走一趟吧。”



-



蓄意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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