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跑了几步, 黑着一张脸回头, 他粗鲁的的将画家往肩上一扛,嘴里骂骂咧咧, 他妈的这家伙全是骨头, 硌得他肩膀疼。



“妈得,来不及了, 去阁楼!”向东扛着画家冲了进去。



客栈的门从里面打开,先出来的是个中年人, 身后跟着周寡妇。



那中年人衣着富贵,头戴一顶黑色毡帽, 脸跟神情都有些模糊不清,拇指上的扳指红得像血。



台阶下方站着一个老仆, 他见中年人出来了, 就从怀里拿出一物。



客栈对面的小阁楼里, 向东看见那东西, 神情古怪。



那是一把伞。



老仆撑开伞举到中年人头顶, 动作十分谨慎。



向东眯眼, 雨都不下了, 打什么伞。



他的视线落在伞面上面,看起来很柔软细腻的样子。



周寡妇送走主仆二人, 她没立刻回客栈,而是提着灯笼立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 几十秒或者两三分钟, 周寡妇抬起了头。



脸正对着阁楼。



向东往暗中退了半步, 宽阔的肩背微弓,全身肌肉绷紧,他压下凌厉的眉峰,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黑豹。



周寡妇没有动,也没收回视线。



白色的灯笼被她提在手中,照亮她身前的一小块路面,有种刺入血肉的阴冷感。



有什么在胶着,一滴汗从向东的额角滚了下来,要往他的鬓角里埋,他抬手蹭掉,就在他的忍耐力即将到达极限,想要现身的时候,周寡妇转身回了客栈。



向东瞪眼,那娘们到底有没有发现他?



他伸腿踢了踢地上的画家:“死没死?支个声。”



画家掏出口袋里的喷雾,对着自己嗞了一遍,语气轻飘:“脚崴了。”



向东翻白眼:“老子还是头一回看到男人崴脚。”



画家默。



“不过才二楼,就那么点高度,你都能把脚崴了,我他妈真服。”向东说着就往对面看,客栈的门已经关上了,街上也是静悄悄的,他搔搔头皮,“那现在怎么着?”



“后门关了,我能翻进去,你不行,带着你翻的话,我不行,你自个挑一个去处。”



向东说:“要不我先进去,再给你开门。”



画家沉吟:“这个点开门是禁忌,我去杨二柱家。”



“抄小路不算远。”向东摸摸兜,烟跟打火机都没带,他果核大的喉结一滚,“你一瘸一拐过去?”



画家思考片刻:“行不通,还要劳烦东哥再扛我一回。”



向东讥讽的哈哈笑了几声:“那你他妈刚才喷个吊的喷雾。”



他不耐烦的说:“懒得跟你废话,今晚收获不小,一会老子还要去找陈仰,你赶紧起来,自己爬起来!”



.



向东把画家扛到了杨二柱家,那白猫窝在床上,呼吸有力了不少,还睁了一下眼睛。



画家被安顿好以后,第一时间就是在身上一通乱喷,他用完一个喷雾瓶,从摘下一次性手套,背包里抓出几个小钻石放到桌上。



向东瞧出画家的心思,他不客气的收了。



画家如释重负,经过孙一行的事以后,他就很怕跟任务者产生瓜葛。



尤其是人情方面,能用钻石解决是最好的了。



别的他也没有,只有钻石。



向东翻墙回客栈,他揉揉鼻子,空气里有什么东西被煮熟了的香味,镇子里也有这味道,只是比较分散,不确定是从哪飘出来的,加上他在赶路,就没多留意。



这会院子里的空间小,味道就有点浓,也很好分辨位置。



向东饿了,他闻着味道去陈仰的房门口,敲门的动作做到一半,门就开了。



陈仰开的门,那肉煮熟了的味道从他背后涌了过来,向东刚想问他大半夜的开什么小灶,就看见了一张长满水泡的脸。



向东有轻度密集恐惧症,他在那种激烈的视觉冲击之下,围里一阵翻涌。



“搞什……”



向东跨过门槛,看清了房里的情形,他的低吼声骤然卡在了喉咙里。



地上躺着四个人。



脸上长满水泡的那个是老吴,他的眼睛瞪到极致,嘴微微张着,胸口没有起伏,显然已经死了。



钱汉整个右手的皮肉是烂的,大眼妹露在外面的皮肤没有一块好地方,像是被煮过,珠珠没有受伤,三人的衣服都是湿的,周围的地上泞泥一片。



他们都昏迷不醒。



前两个的呼吸一个比一个弱。



陈仰的后背抵着门,脑袋有些疼,雨停之后,他就立即拉上朝简去看其他人,每个房间的门都从里面反锁了,他是强行踹开的。



下雨的时候,陈仰听见了三个队友的惨叫,他是有心理准备的,可当他踹开门后……眼前的画面还是让他不寒而栗。



向东抓走桌上的奶片,不顾朝简的冷眼,一口气吃了三个,他鼻息里的肉香才被奶味冲散。 “葛飞那小子怎么不在?”向东发现人数不对。



“失踪了。”陈仰抿嘴,葛飞应该是在下雨前离开的客栈,具体要等跟他同屋的钱汉醒来才会知道。



还有珠珠跟大眼妹,她们的房里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珠珠毫发无损却醒不过来。



向东又问:“那两个女的呢?”



陈仰说:“她们没事。”



向东看了眼老吴的死状,想到了死鱼,越看越像,他忍着恶心后退到窗边,问陈仰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仰的解释非常短,现实也的确就那样,简答又惊悚。



“突然下起了雨,”陈仰说,“他们开窗了。”



向东的面皮直抽:“靠,开个窗就被煮熟,雨是烧开的水?大自然的诅咒?”



陈仰心不在焉:“可能吧。”



“他妈的这都是什么鬼东西,下雨我知道,当时电闪雷鸣的,我还……”向东不知猜到了什么,话声止住,脸色变了又变。



陈仰的表情也变了:“那场雨跟你有关?”



向东横眉道:“回头再说,我们先带地上那三个去药铺。”



“客栈的两个门没到打开的时间,想要出去只能翻墙。”陈仰说。



“那你把他们从院墙丢出去,我来接。”向东说完就咒骂了两声,“不行,我回来的时候看见药铺挂了白灯笼,镇上的医生死了。”



陈仰没有意外,他坐到朝简身边,垂眼看地上的三人一尸。



发现他们的时候,陈仰迅速从井里打水把他们浇透,一刻不停的浇了十来遍,之后就挨个搬来了他这儿。



陈仰能做的只有这些,其他的无能为力。



“说吧,雨的事。”陈仰直视向东。



向东去自己房间拿了烟返回,他点燃烟,用力的吸了几口,肺腑里鼓涨涨的全是尼古丁的味道。



“咳!”



向东被烟味呛得咳嗽,他闷声一口一口的抽着,整个面部上面很快就爬满了烟雾。



陈仰通过向东的反应确定雨跟他有关,也和客栈二楼的什么东西有关。



向东似乎很难消化这件事是他引起的,他还在组织语言。



陈仰没有催促,他的眼睛看着地面,手往旁边伸,本想摸朝简的拐杖,指尖却触碰到了一抹温热。



不是拐杖。



是朝简的小手指。



朝简面无表情的看着陈仰。



陈仰也在看他。



两人对视了几个瞬息,陈仰默默的把圈上去的手拿开,若无其事的抓住朝简手边的拐杖。



向东瞪着床上的两人,老子心里乱成一锅粥,竟然还要被塞狗粮,滚好吗。



见陈仰看来,向东整了整面部表情,说了这场雨的起因。



陈仰陷入沉默,他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向东也没想到,他蹲下来,牙齿咬住烟,双手的指甲使劲扣后脑勺:“老子只是捂了下眼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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